顾昌龄搀扶着顾青堂,顾青堂见到何遇众人出现在视野内时就急不可耐,等到看
见顾书桐的棺木时更是激动的直欲迎上前去。
“阿公仔细脚下,昌龄扶着您。”
元啸军在离城门还有四里地时便停下了脚步,同何遇众人拜别后绝尘而去。
顾青堂见何遇、何礼身披着黄麻,众人跪拜在顾书桐的棺木旁,不禁哭出声来。
黑山白水,他的孩子总算回家了。
何遇等看到江州城墙上众士兵的铠甲被破云而下的日光照得一片光亮,顾青堂也身穿着红甲站在墙上之正中,顾昌龄陪同在一侧,两人看不清神情,但此情此景众人皆是沉默。
城门大开,顾青堂便不顾众人的搀扶向着何遇等人跑来,何遇同何礼将手里的马绳递给了仆人,大步快走至顾青堂身前,齐姿跪下,朝着他行了大礼。
顾青堂连忙将两人搀扶起,直呼儿呀孙呀的,接着又越过两人朝着顾书桐的棺木走去,众仆人跪在一侧,只见他环抱着棺木,并不作声,只是呆呆的望着,像是思考着什么,口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们有所不知,自从接到姐姐病逝的消息,爷爷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直到方才在城楼上看到你们才哭了起来,又因为周围士兵看着也没哭出声,自己又偷偷抹掉了,生怕叫人看见了替他担心。”
顾昌龄望着不远处趴在棺木上的顾青堂,不觉得叹了一口气。
何遇同何礼也是百般哽咽,千言不知出口。
待到顾书桐棺木入土已经是两天后。
何遇同何礼一起操办了诸事,因为顾府早就准备多时,万事也算顺利。
而这两天中北寒一直带着十里青山的人在江州各处寻找着文彦博,最后得已在城西的一座破庙内发现了踪迹。
众人赶到寺庙时,庙内被简单的打扫过,佛像下铺着几堆厚厚的枯草,上面还有被人挤压过的痕迹。
就在众人四处寻找文彦博之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虽然很轻微,但十里青山的人皆是习武之人,所以这一声并为逃过众人的耳朵。
众人追出院子去,只见一个极其枯瘦的老人跛着右腿拼命的往外院外逃,但由于腿脚不利摔在了地上,北寒连忙上前搀扶,却见那人极其戒备的掏出了一把小道,趁她不备将她的左手划伤。
北寒顾不得伤口,绕到那人的正前方想要看清老人的模样,但那人胡子头发皆混缠在一起将正脸挡住,且老人有意不让北寒看清他的面貌不停的闪躲。
老人坐在地上,手里的小刀不停的在空中比划着,北寒但凡靠近一步老人便发出类似动物的嘶吼声,众人见北寒进退两难便打算上前打晕他,但被北寒呵止住了。
“你们都到院外去,没我的命令不得入内。”
“是……”
老人见北寒让众人退下,将指向她的刀微微放低了些,但仍然戒备着,不准她靠近。
“大人。”北寒小声说道。
老人听到北寒喊他大人突然愣住了片刻,接着又拿起到向北寒刺来,北寒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却见他因为扑了空直接趴在了地上。
北寒见他这般,连忙将自己的佩刀解下放在了一旁,小步的向老人走去。
“文大人,我是奉了何遇大人的命令带您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寒蝉玉佩,小心翼翼的向他递去。
老人在见到玉佩的片刻便丢下了手里的小刀,一把将玉佩夺过。只见他不停的撩动着自己的头发想要将玉佩看得到更仔细,但奈何自己有气无力,怎么都没法将头发与胡子分开。
北寒见文言博伸出的手枯瘦无比,像是一层树皮轻轻叠在了树枝上,叫她不由得心头一紧。
何遇口中那个高洁的忠臣此刻像个蝼蚁一般跌坐在地上,说不得话也认不得人。
“大人,何大人他要帮您救青州。”北寒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说道。
文彦博紧紧握着玉佩,神色激动的望着北寒。
北寒细细的盯着眼前的文彦博,终于发现了枯发下他的眼睛。那时她此生第二次被一个人的眼神所震慑。
绝望与希望同时出现了这双眼睛里,与其潦草的外表有着明显的冲突,但正是因为外表的潦草,此刻这双燃烧着希望的眼睛才叫她久久不能移开双目。
“大人,朝廷的人早晚会找到此处,你在这也无法久留,随我走吧,何遇大人处理好他母亲的后事后便会来找你。”
文彦博听到何遇回来找他,不禁的点头,口里又咿呀的说着一些什么。
北寒见他同意随自己离开,便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文言博身上,接着又将他扶了起来,文彦博站起来时她才发现他的鞋子破了,半个脚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便又脱下了自己的鞋给他穿上,因她从小流浪并未向寻常姑娘一般裹脚,所以鞋子穿的正合适。
众人将文彦博带到了顾府在西城的一处偏宅,北寒向文彦博介绍了两个自己的心腹同他认识后,便离开了,离开时向他承诺两日内便会领着何遇来此处见他。
北寒回到顾府时,诸般礼仪方结束,门外宾客尚未离开,她不能从大门直入,便找到了一个偏角爬墙而入。
自顾自的走到了何礼的屋内,嘱咐崇平去寻何礼或者何遇。
“你怎么没穿鞋?”
“不谈这些,你快去。”
“我这就去,但你的手……”
北寒闻言瞥眼望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转而又催促着他快去寻人。
“我去我去,你也处理一下伤口,这宾客还未尽数离开,大人们想是半刻也脱不开身来,我这就去,你也不要急。”
北寒见崇平急匆匆的离开,突然蹲下了身子,一双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脚,方才自己当心文言博的事情不敢分神,街上的鞋店又未曾开门,自己只穿着袜子来回跑。虽然从小受过训练,但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是有些冷。
北寒蹲在地上捂了许久,低头看见被血染红的袜子想到方才崇平说的话,便吩咐门外的女仆去取热水和干净的棉布来。
女仆不仅拿来了水和棉布,还递给了北寒一双干净的旧鞋。
“北寒姑娘,你快穿上吧,虽然是旧的,但也好过你光着脚受凉。”
北寒对她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将那鞋子套在脚上之后,女仆便退下了。
北寒望着自己的右手的伤口,那一刀她没躲过,伤口有些深,加之方才她骑马勒着缰绳所以伤口又有些裂开。
等她清理完伤口时,何遇才急匆匆从外面推门而入,北寒见来者是何遇,连忙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身后。
“文大人一切安好,只是流浪在外许久有些讲不出话,我已经吩咐了十里的郎中给他治疗。我告诉他这两天内你会去拜访他。”
“他没事就好。除了他还有找到别人吗?”
“没有,只有他一个人,那些护送他的人应该都被杀了,文大人很警惕。”
何遇望着北寒满脸无奈,接着又走进她身前,将她的右手从身后拉出来,低头望了一眼伤处,不禁小声数到:“崇平都同我说了,你还真是对自己毫不关系。”
北寒抬头看见何遇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本就通红的双眼自此更是满目可探的疲惫,不禁将手抽回,又退后了一步。
“无碍的,文大人很重要。”
“那你……”
北寒闻言正要转动的脖子瞬间僵硬,但见何遇在自己原来的位子坐了下来。
何遇趴在了桌子上,小憩起来。
“半盏茶后叫醒我。”
“好……”
是晚,何遇同着何礼来到了顾青堂的房内,顾昌凌也被何遇找人寻了来。
屋内顾昌龄站在顾青堂身侧,何礼何遇分做在一端,北寒站在何礼的身后。
“什么事要半夜商讨?”
“青州文彦博。”
顾青堂闻言一脸震惊的望着何遇,何遇朝着他点了点头。
“文彦博一事另有隐情。”何礼开口道。
顾青堂闻言何礼打算讲文彦博一事便望着
北寒对着何礼说道:“她不用退下?”
“不用。”何遇回到道:“北寒是十里青山的令主,此番找到文彦博多亏了她。”
“好,择林你继续说。”
等到何礼何遇将所有事情一一道清,已经是一炷香后,期间顾青堂多有叹息咒骂之语。
“所以泽临你的意思是说明贤王串通何咏凌一起偷换青州草药谋取银两,文彦博也是遭了这些人的毒害?”
“这些年来,明贤王仗着皇上的偏护大肆修建府邸,四处搜刮民脂民膏,他为了博圣上的兴到处寻找仙术妙药献给皇上,其中花费肯定多有不足。”顾昌龄说道。
“混账!”顾青堂骂道。
顾青堂久不理朝廷诸事,退守江州多年,料不道当初那个英勇卫国的皇子如今居然变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贼臣。
“阿公,此番我们找到了文彦博,便是想偷送其回京面圣,同圣上说明青州诸事。”
“那你们何时护送他回去?江州虽与青州隔着崇尚峻岭,但此去一路也并非安然无恙。”
“我们打算绕道江州,从南路北上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