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国17年,京城的三月份还令人瑟瑟发抖,开春后的集市已经是人潮拥挤,九岁的小王爷背着手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身后的老丘寸步不离,深怕一个不小心跟丢了,自己的项上人头也跟着丢了。
“小少爷,可别走那么快,老夫跟不上啊!”老丘有些后悔答应小王爷出来‘微服巡视’的要求了,这分明就是在遛人嘛!“
小王爷一个停住,就让老丘险些刹不住,小王爷的手指勾了勾,示意老丘靠近自己,小声地问道:“老丘,你说...父皇这次交代我们每人写一篇集市论,是为什么呢?”
“老夫又怎么会知道呢?”老丘心惊胆战,这小王爷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年纪虽小,但是什么东西都懂得,有些时候问题就不能随意解答了。
小王爷笑了一下,像是冷嘲热讽,又像是无奈,老丘看不清,也不愿看清。“小少爷,你看这桃花开得多美啊!”老丘一下转移话题,却没有转移小王爷的注意力,反而是将另外的一个小女孩吸引了。
“真的!今年的桃花开的真美!”稚嫩的声音让人忍俊不禁,老丘看了看说话的孩子,看样子才四五岁的样子,便说是今年的桃花了,真是人小鬼大!小王爷虽说像个小大人,内心深处却也还是个孩子,听到小女孩这么一说,忍不住就问了起来:“你可是赏过去年的桃花?”
“那是!年年都有!”
小王爷听见这骄傲的声音,才回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有多的女孩,原来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大一些的。女孩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小王爷的眼睛,像是要跟他比赛。
“我可是对桃花了如手掌的人,你大可不必质疑我!”老丘在一旁听得发笑,引得女孩一阵蹙眉,看了看面前的‘小哥哥’,竟然也在偷笑!她才偷偷地问起边上的那个大些的女孩:“筱菁,他们在笑什么?”
唤作筱菁的女孩忍着笑给她解释道:“小姐,是‘了如指掌’,不是‘了如手掌’。”
小女孩别过脸:“都一样!”
小王爷瞧着抿着嘴有些生气的小女孩,笑意更浓了。老丘第一次见到小王爷这般表情,恨不得赶紧叫个画师立即画下来才是。
女孩转头看起了桃花,小王爷久久都没有转开视线,过了许久,老丘才悄摸地碰了碰小王爷,这才让他回了神。而女孩身旁大一些的孩子才低头小声地提醒她:“小姐,我们该回了。”
“好!”小女孩回答道,“筱菁,一会儿回去,你可得把我的桃花簪做好了!”
“是是是...”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小王爷也转身离开,毕竟还有一篇‘集市论’等着他呢!
十年后。
“什么?!赐婚?”林婉若‘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看着爹爹手上的圣旨,惊讶溢于言表。
爹爹林承志可是护国大将军,他可比现在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女儿要淡定多了:“你先坐下,待爹爹慢慢跟你说。”
爹爹从宫里一回来就直奔自己的‘婉淑庭’,手里的圣旨她还没看过,爹爹就先把圣旨的内容给提前预告了。“爹爹说,婉若听。”倒要听听有什么花样在这圣旨里。
“这圣旨是爹爹去上朝后,皇上亲自召见我去御书房给的,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赐的婚爹爹也不清楚。皇上只说你温婉贤淑,是个不二人选,其余的什么都没说。”林承志说完便把圣旨给了林婉若,让她自己仔细看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大将军林承志之女林婉若,温婉贤淑,品貌出众。特此赐婚于六皇子凌清,成佳人之美。钦此。’
六皇子凌清?虽说久居深闺,但是六皇子的大名她还是知道的,传说此人样子生来极为俊俏,又英勇善战,在战场上光是‘六清王’的名号就能使人闻风丧胆,“爹爹,不是传闻六清王有断袖之癖么?皇上这是要断送我的终身幸福啊!”
“呸呸呸…快闭嘴!”林承志一阵紧张,慌忙用手捂住了林婉若的嘴,“这只是传闻,传闻!再说了,六清王的性情我还是知晓的,虽然是有些难以捉摸,但是人还是很好的。”
林婉若撇着嘴,心里非常不开心,她知道自己迟早都会嫁出去,也自知逃不过父母之命,但她从未想过是嫁给一个断袖之人!即使爹爹说这是传闻,可是假如没有一点消息他人又怎么会乱传呢?
看着在闹脾气的女儿,林承志一阵心疼,他就这一个女儿,现在也要嫁出去了,怎么会不难过呢?可是这是圣旨啊!一旦违抗就是全家人的性命,他没法做出选择,只能让自己的女儿去想通,或者,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去给她做思想工作了。林承志拍拍女儿的肩膀,收起圣旨就走了。
留下林婉若一人在院子里呆坐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我的好妹妹,你可不要抛弃哥哥啊!”说罢就要扑上去,还没扑到,就被另一个人给拦住了。
“林景灏,收敛收敛,小妹心情不好,不要惹事了。”来人正是大哥林洛轩和二哥林景灏。
“我这哪里是惹事?!我是在安慰她好吗?转换转换心情!”林景灏一把揽住林婉若,顺势就坐了下来,“我的好妹妹,自从我知道你要嫁给那个六清王了之后,我就食不安寝,夜不能寐…”
林婉若一把甩开二哥的手,冷冷地说道:“圣旨是今天才宣的。”
“哎呀…二哥不就是想要形容一下我对你的不舍之情嘛!”
“好了,林景灏你就不要再说了。”林洛轩在林婉若的另一侧坐下,“小妹,既来之则安之,你不要为难爹,也不要为难你自己。”林洛轩最是了解自己的弟弟妹妹,他知道现在的小妹十分不满皇帝赐的这个妹夫,但是他不能劝爹去抗旨,也不能劝小妹去逃婚,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想通。
“我不会为难爹爹的,他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林婉若松了一口气,大不了就跟那个六清王协议一下,他即是断袖也不会为难自己的才是。现在自己的处境,嫁谁不是嫁呢?倒不如嫁个有钱的,这六清王就是个多金又帅气的主儿啊!
“嫁就嫁吧!”林婉若站了起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像是要去打仗了。
晚上。
睡不着的林婉若翻来覆去,最后决定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毕竟就要嫁人了,有些东西自然是要跟着嫁妆去清王府的,像是她的银针和药箱,都是宝贝。后来收拾来收拾去也没收几件东西,最后干脆又直接坐下来,用手支撑着脑袋,想着要嫁给六清王的事。
林婉若想事情的时候就有一点很可爱,总是将自己想的统统说出来,声音不大,但是在空旷的房间里还是可以听地很清楚的。
“断袖…我要怎么跟他协议呢?”林婉若的手在桌子上画圈圈,突然清了清嗓子:“这样好了,六清王,我们互不干涉,你走你的断袖路,我走我的发财桥,怎么样?”
还没等林婉若自问自答,就听到一个憋不住笑而发出来的声音。
“谁?!”林婉若吓得浑身发毛,她站起来环顾四周,这偌大的房间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啊!“快出来!不然我叫人啦!”
话音刚落,林婉若就看到从房梁上跳下一个人:“谁跟你说过六清王是断袖了?”林婉若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来人的身高,矮了整整一个头啊!虽然她矮,但是气势上不能输!
“你怎么进来的!”此人的武功一定非常了得,她的房间可是整个将军府保卫最森严的地方,此人既然能够让全院的护卫都察觉不到,就一定是个高手!“来者何人!”
“来者是你的断袖未婚夫。”
此人悠哉悠哉地在她的桌子旁坐下,又自顾自地倒了茶水,“不错嘛,将军府的茶水到半夜都是热乎的。”此时的林婉若早已被他说的那句话震惊地愣在那里,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他开始喝起了茶。
“你…你是…你是六清王?”
来人没有回答她,而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又给林婉若倒了一杯茶,示意她坐下来慢慢聊,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林婉若按他说的坐了下来,一脸警惕地盯着他,研究了大半天,才发现自己连灯都没有点。
“本王究竟哪点让你觉得是断袖了?”凌清的手指在茶杯上划过来划过去,犹如在林婉若心上划来划去,让她焦急不安。
“传…传闻…传闻啊!”
“本王怎么不知道,林大将军的女儿竟然是个结巴?”凌清调侃道,末了还喝一口茶,像是在等林婉若回答。
林婉若一下捋顺了自己的舌头:“谁跟你说我是个结巴了!我只是因为紧张!紧张而已!”林婉若无所畏惧地跟眼前的六清王对视了起来,她本来想盯得他害怕,谁知对方却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真的…好好看!林婉若不禁失了神。
“看来,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凌清笑道,“你这个眼神我至今难忘啊!”
这说得林婉若一愣一愣的,小时候?他们见过?她没有印象啊!
还没等林婉若反应过来,凌清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一句:“我可对你...了如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