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立于篁居正中央,伫立着一栋高楼,楼外观设计繁琐,似宏伟的古代神殿,又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从外观上看,根本分不清楼有几层,只知道这里可以一览篁居的整个面貌。
在顶层的高阁之中,古籍环绕的屋内,中间留有一方空隙之地,它连接着入口与窗口的位置,中间一侧放着低矮的落地长桌,地面则铺上了软毯供于在这里坐下观看,至于窗口则是一张古老书桌,上面堆放着一些书籍、笔墨纸砚以及两杯清茶。
透着久远年月的窗户上印刻着好似封印的咒语,咒语与镂空的自然景观融为一体,恍然望去根本发现不了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微风吹来,竹林的沙沙落叶声与院中的花香一起被传到高处,让人心神得到了短暂的修养。
此刻静寂的屋内,梵夜与容暮时两人各坐在桌子的两边,侧过头便可以看到一片碧绿的竹林,湛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只是似乎两人都没有欣赏这些的想法。
与外边的情况不同,天阶山这里一年四季的温度差不多都控制在一个点上,这里的温度会比外边好上许多。
空气中偶尔想起梵夜翻动着竹简的声音,而他手旁的一侧则放着慕萝让容暮时拿来的那枚纯黑的玉佩和那把一眼望去是废铁的古剑,他神情看似温和,隐隐透着疏离清冷,目光从未移开过那些不知多久的竹简。
过了许久,梵夜才将手中的竹卷慢慢合上,白天的光影洒在他卷起的竹卷,在最后即将合上的那一行上,隐隐出现了四个字:命格契约。
收完竹卷,他并没有立即放下,而是拿起了一旁的那枚容暮时带来的玉佩,玉佩泛起幽深的黑色,透着十足的冷意,白净的拇指轻轻在上面摩挲了两下,平静凝思的眸中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抬起,看向了坐在对面一脸天真无邪和他容貌相似的容暮时。
从对方拿起玉佩便盯着对方的容暮时在梵夜静默的注视下露出了疑惑,他开口问道,“怎么了?
移开视线,梵夜平静的眼眸里一片清冷,扬起了一抹看似温和的笑,淡淡的说道,“没事。”
话落后,他放下了手中的竹卷,另一只拿着玉佩的微微紧握了握,眼中似乎划过了自嘲,情绪出现不过几秒,他垂下眼眸,轻颤的睫毛遮挡了他瞳眸的色彩,让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似薄纱罩面的朦胧感。
接着玉佩在他修长白净的手中一转,夹在了食指与中指间,再次一转,落到了拇指与食指之间,拇指抵在食指一弹,玉佩瞬间腾空而起,一股无形的气息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强大中透着轻柔。
在这股力量之下,玉佩渐渐由纯黑转变成了透明的白,在白天的光晕下,玉佩渐渐变得变成了白光,有着阳光一般的刺眼,无法直视它的样子。
感到不适的容暮时下意识的移开了看着它的视线,而这时,对面传来了梵夜清冷平静的呢喃声,“何其讽刺,如今只能压抑自己才能得偿所愿,这算是对我的惩罚吗?”
闻声,容暮时抬眸望向他,发现对方慵懒沉静的望着他,儒雅温和气质丝毫没有异样,好似刚才他没有说话一样。
两人一阵沉默。
直到玉佩落下,被梵夜接住,他才开口打破了安静,有礼且温和的说道,“容世子是如何看待慕萝?”
一听到慕萝,容暮时先是一愣,脑海里浮现的也是他有记忆以来和慕萝相处的过往,在对方打量等候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是吗?”他若有所思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深意,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回答对方,轻蹙了一下眉宇,好似遇到了什么疑惑,但很快便舒展开来,慢慢的再次开口,语气里多了一抹轻松和诱导性,“那为了她,你可以给我一滴你的指尖血吗?”
容暮时疑惑,眼中染上了一丝戒备,“为什么?”
为什么保护慕慕就要给自己的血?
对于他的一系列反应,梵夜全部落入眼底,他并不恼和产生其他负面的情绪,反而极为耐心、镇定和自信,在梵夜看来,如今的容暮时要是没有反应,那才叫有问题。
他将玉佩放在桌上,端起了放在一旁酿凉依旧散发着清香的清茶,用盖子过滤了两下,又合上却并未引用,而是抬眸看向了容暮时,深沉的眼眸透着自信,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揶揄,缓慢的说道,“不是说...要保护她吗?...难道说...你...是在...说话?”
容暮时望进了对方一闪而过危险的眼眸,当即一愣,语塞道,“我...”
在这一个字后,容暮时垂下了目光,渐渐陷入了沉默。
这时空气里只响起了茶盖与茶杯接触的声音,没过多久,又响起了放下的声音。
梵夜似乎并不急,极有耐心的重新拿过了新的一卷竹卷,在对方的面前准备看了起来,当他将竹卷的捆绳解开后,他温和淡淡的开口道,“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世子还是先离开吧,之前的话你就当我没有说过,毕竟慕萝也不知道你不愿意,你还是可以面对她的。”
听到这话,容暮时抬起了头,看向了他对方这张与自己相似脸,温和好心的口吻真的在为他着想,他的态度也和之前一样,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可以忘了,当做没发生。
可他要如何面对慕慕...看到她便会想起自己拒绝。
是不是也可以证明以后遇到危险,自己根本不会管对方,刚才的他只是说了一句空话?
想到这里,容暮时心底升起了一阵恐慌,他绝不能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越来越坚定的想法充斥在容暮时的脑海,犹豫的眼神慢慢退却,取而代之的是决心,他在梵夜的注视下将手伸了出去,对着梵夜毫不犹豫的开口,“国师,我可以。”
似早就料到一般,梵夜并未有什么举动,而是对着他平静的说道,“你确定?”
容暮时点头,瞪大他单纯漆黑的眼眸,决心坚定道,“是。”
见他这般兴致勃勃,态度恳切,梵夜倒也没有犹豫,垂眸看向他放在桌上的手,眼神泰然自若,抬手捻起茶杯的盖子轻轻一捏,茶盖直接碎裂成了几片,握着那片在手中的瓷片,他轻轻一挥,便将对方的无名指划破。
之后他将那枚玉佩拿过来接住了容暮时手中渗出的血,桌面出现了有符文围成的圆形和竖行的符文,透明的白玉瞬间在血落下的一刻直接变成赤红。
容暮时瞪大眼眸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情况,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一脸的疑惑,像极了吃瓜群众。
在他的注视下,他看到对方用拇指、食指和中指禁锢住了玉佩,似有新生的一股力量从他手中缓缓渗入到玉佩里,原本赤红的玉佩渐渐变成清澈纯净的红,仔细一看似流动的溪流一般。
慢慢的梵夜收起了自己的力量,盯着它看了看,好似在确定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将玉佩递给容暮时,“等会儿你带回去给她,让她好生收好,最好是带在身上。”
接着他从一旁的桌上拿出了一瓶药,递给了容暮时,“这个擦上,伤口便会自动消失,你也不会感到疼痛。”
为了不让慕萝看到和担心,容暮时也没有拒绝,拿过来后便打开在手上抹了抹。
抹完后,果真也如梵夜说的那样,伤口也确实消失不见了,余光看到一旁的剑,他翘着受伤的手,下意识指了指剑,“它呢?这个玉佩和剑有什么特别的吗?慕慕说想知道关于它们的信息。”
重新翻阅起竹卷的梵夜抬眸看了一眼这两样东西,慵懒沉静的解释道,“剑是阴阳剑,杀过人后白天剑身为黑色,黑夜则呈现出透明,至于玉佩,与古剑相伴而存,名为古魂玉,两者皆是上古之作。”
容暮时眨了眨眼眸,追问道,“就这么多?”
梵夜轻笑,“当然不止,不过这长篇论调说了你也未必能记住,她要是想知道,让她自己来书阁里找古籍查看。”
看到他因为慕慕流露出的柔和,莫名的让容暮时有些不太舒服,下意识的他便脱口而出,说了一句让他自己都觉得多余的话,“你和慕慕究竟是什么关系。”
空气里弥漫出了一股诡异的安静,一股怪异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容暮时的心头,桌上他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手心里出现了冰凉的汗渍。
忽然,对面传来了意味不明的声音,“这也是她的问题?”
容暮时想要开口解释,但他连启唇的举动都无法做出来。
窗外的竹林里响起了竹子断裂的声音,打破了渐渐凝固的氛围,梵夜首先侧目而望,得到缓和的容暮时心脏还在紧缩恐惧的跳动着,侧目余光扫到容暮时,梵夜漆黑的眼眸里划过了一抹幽暗的寒光。
......
帝京,皇宫。
温贤殿。
奢华华丽的宫殿内,祥和的异常诡异,正殿之中一派歌舞升平,阶梯之上的最高处,放着一张宽大的软塌,两旁各自站着婢女,有一个长相似少年的青年正闭眸浅睡的躺在上面,而他的旁边坐着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
青年并未挨到女子,顺滑的黑发如墨一般披散在软塌上,身上穿着一袭黑袍,勾勒出精壮的窄腰与修长的身躯。
他身侧的女子一袭米白色华丽长裙,头戴简单精致的发饰,轻轻的箍住了前面的小半部分青丝,双手交叠使宽袖全部落在自己身上,不去沾染到身侧的青年。
光洁白皙的鹅蛋脸脸露出了温婉柔和的笑,不谙世事的眼眸带着一股柔魅的清纯,她有意无意的用余光看向身旁的青年,眼中露出了复杂和畏惧,不过当看到下面身段姣好的舞姬,淡红的唇扬起了讽刺嫌恶的弧度。
乐声在下面舞姬的舞蹈中缓慢的走向了尾声,上方在软塌上闭眸浅睡的青年随着音乐停下来的同时眉宇轻轻蹙了蹙,可惜并未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在下面舞姬跳完准备离开时,那轻蹙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原本闭着浅睡的人缓缓的睁开了他的眼眸,一双褐色的眼眸透着一丝迷茫,望着眼前奢华堂皇的房梁,慢慢的他侧眸看向下面,而下面的人慢慢的正往下退场,迷茫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
身侧的女子听到身旁的异动,缓缓转眸眼底慢慢露出了惊恐,在她惊惧的目光中青年缓缓坐起身,白嫩如瓷的肌肤透着病态的苍白,立体好看的侧脸让他多了几分冷厉,褐色的眼眸露出了不满,隐隐泛起了疯狂与偏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可控制的邪气和不正常的病弱感。
他慢慢站起身,高挑的身形让众人不得不仰望着他,身旁的女子看到这样的一幕,眼中闪过了不好的预感,忍着恐惧轻声呢喃道,“陛下。”
他仿佛没有听到有人在喊他,眼中一片死寂般的冷漠,伸出手拿起一旁端着的茶杯,朝着退场的舞姬们丢过去,杯子一下子化作了无数的碎片,散落在四周,但没有伤到一个人。
宫中的婢女、舞姬和乐师见到皇帝醒来震怒,全部颤抖的跪在地上。
他低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睡后的惺忪,淡漠的说道,“谁准你们下去的?”
其中一个中间跪着的婢女,颤巍巍的匍匐在地解释道,“陛下息怒,奴婢们只是下去换一身行头,还要继续跳的。”
他身侧的女子也在下面的回话中站起了身,她伸出手想拉住青年的手臂,却被他发现直接眼神警告拒绝了。
他们的解释似乎并未令他满意,也似乎并未让他不满,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其他出了淡漠以外的情绪,眼中更是对任何都提不起兴趣的淡漠。
忽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缓缓转过身看着想拉他的女子,平静淡漠的眼中渐渐露出了不明的黯然,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一般,轻缓又显得游离的开口,“长孙娉婷...长孙贵妃?你...想救下这些人吗?”
原本就有些害怕的长孙娉婷,脸上的温婉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她不敢置信的目光紧盯着面前的人,忍着惶恐维持着勉强笑着道,“陛下,臣妾能够做什么...而且...她们无罪啊,你...”
她略显惊慌的说话声响彻在大殿之上,却让对面的人露出了一丝轻嘲。
青年微垂下眼眸,投向了一片阴影,随后移向下面跪着的人苍白的面上显得有些惹人怜爱,,无辜的睫毛在他下眼睑投下了一片阴影,有些认真有些可怜的声音似玩游戏一般缓缓响起,“看来贵妃不想救你们,只能怪你们自己倒霉了。”
“没有朕的命令,你们竟然敢跑出去,看来是朕太纵容你们了。”接着上面平静的话语,他继续的开口说了几句,便沉默了下来,盯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许久之后,忽然他露出了愤怒的神情,对着下面说道,“知道不把朕放在眼底有什么后果吗?就连一向以慈善称谓的长孙贵妃都不愿救你们,看来上天已经注定了你们的结果。”
下面的人齐齐求饶,“奴婢/奴才不敢,求陛下饶命,长孙贵妃饶命。”
“不敢吗?”他像个无辜的孩子,委屈的呢喃着他们的话,眼神却看着退离的他们,慢慢平无辜的眼神开始被偏执与疯狂浸染,温和的像一个恶魔一般,轻轻的问道,“那你们给朕解释解释为何你们会在那个位置?”
“卫苍莲,不要闹了。”与此同时,身旁的长孙娉婷颤抖的开口,似哽咽,又似被戳到痛楚的遮掩,声音一下子响彻了整个屋子。
现在瞬间一片静谧,每个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