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突然晕倒了?”
“要不要请一个大夫?”
“他会睡多久?”
接连不停的三问响起,声音朦胧而不清楚的传到昏迷的顾湛萧耳朵里。
在她的问话后,屋子里声音戛然而止,不久后又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笑意响起,“我以为你会让他自生自灭。”
处在混沌之中的顾湛萧感觉自己身体疲倦的好像行走了几天几夜的人,身体的负重已经超过了极限,而他却找不到停下了的办法,只得盲目的走着。
而这突然想起的声音又好像干涸的泥土出现的一汪清泉,让他有了新的希望。
但...那是谁的声音?
谁又要让谁自生自灭?
接下来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反驳中透着无语,“这怎么可能,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慢慢的他终于可以停了下来,明亮的眼眸染上了一层阴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的他好像一头困在方寸之地的困兽,狂躁的情绪在他的心口乱窜,他也不敢轻易的将自己这股情绪释放出去。
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一道轻若羽毛的笑声响起,之后便是再一次的静默,也不知谁看向了他,让他有了一种危机感。
在努力找回理智和清醒的过程中,他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和脚步远去的声音。
出去的慕萝走下走廊,来到了月光映照的院子里,碎石子铺垫在石板两侧,像一股股涓涓流淌的溪流,踩在上面都觉得有一股松散感。
回望四周的景致,依旧如她曾经所见,兰苑里假山溪流,长廊曲折迂回,远方时青翠的斑竹林,院子正中央不知何时种上了向日葵,两旁拱门刻着一些花藤或者花的样子,它们又被一下常青树围绕着。
她没记错的话,曾经的篁居是只能走这条竹子与木制的长廊,院子中的路都是禁止通行的,这一度差点让她走到怀疑人生。
篁居看似很好走,实则占地面积极大,因为地形和一些其他缘故,又极为不好找到,因此也是从未被人主动发现过。
之前经过的地方,在众人眼中已经是山顶了,实则对于在上面的篁居来说,其实就是个半山腰,下面的神庙为护国神庙,因为灵验等其他缘故,来这里求姻缘等等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是为了梵夜而来。
想到这里慕萝就觉得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她本质上是觉得梵夜很神秘,奇怪的是,对于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其他人那样觉得危险。
篁居里真正存在的人并不如表面这般少,可以说是高手云集,每一个出来打一架,房子什么的妥妥给你拆干净,像个拆迁队似的。
她有时都在想,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
这都几世了,别人了解的七七八八,梵夜也算是她几世认识的人,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自己对他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多少。
除了他愿意让她知道的以外,她还真的没有挖掘出其他的。
看着远处的向日葵,慕萝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她一拍头转身看着身侧的梵夜道,“容暮时呢?”
慕萝这才想起上山以后,她跟着来看顾湛萧的情况倒是忘记了他的存在。
要是丢了还好说,特么被人捡她就亏大了。
站在她身边的梵夜不慢不紧道,“让人带着他和顾湛萧的属下一同去吃饭了。”
慕萝惊愕,“?”
吃饭?西泽带去吃饭了?
那这.......
她回眸望向顾湛萧住的屋子方向,不会吧,心这里大。
梵夜见她一脸的担忧,淡然清冷的脸上微微露出她看不懂的神情,他不咸不淡的声音里暗含着一股危险,“你很担心他?”
慕萝眼中疑惑,恍然了几秒才说道,“你说的谁?”
被问的梵夜移开看他的视线,盯着前方的漆黑一片的竹林,沉默了半晌,才暗哑的说道,“容暮时,你不是最喜欢他吗?”
慕萝一脸狐疑,“谁说的?”
接着她又补充道,“以前可能是喜欢的,后来应该是没有的,奇了怪了,我怎么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他了。”
听到这话,望着前方的梵夜昏暗的眼眸渐渐染上了一丝笑意,余光扫到慕萝一脸郁闷的神情,他似笑非笑启唇平和的说道,“脑子本来就不够用,就不要为难自己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是...”慕萝下意识的反驳,话道嘴边她见到对方那一脸为她好的神情,她又把话咽了下去,关键是她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她确实不该想一些没必要情感方面的事情。
于是,在脑海里打了一转,慕萝点了点头,俨然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你说的对,那些事情确实浪费脑容量,还是不要想这些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总觉得对方这话在说自己笨。
引开话题,梵夜重新望着繁星满天,为了不使气氛僵持,他重新开启了一个话题,淡淡的语气却暗含温柔,“再次回来,感觉如何?”
慕萝直接黑线,“你不该这么问,你该说,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倒霉事情吗?”
“就这么自信这一世会和之前的相同?”看她这么元气满满,丝毫没有被这几世完全磨掉心性与活力,这让梵夜也觉得有一些意外的同时,更加觉得十分的难得。
慕萝沉默的盯着他的侧脸,看着月光的光柔和的抚摸着他的侧脸,让他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浑身慵懒儒雅的气质却没有因为光而变得柔和,反而更加显得疏离清冷。
或许是察觉到她幽怨的目光,梵夜仰望着天,余光落在她的脸上,轻笑道,“久雨云层渐明,繁星总会突破黑暗展现在人前,运势也是如此,凡是不可控,机遇即便甚至有少,却还是有的。”
慕萝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到了一棵树下,踏入了树遮挡的黑暗里,转过身看向梵夜,认真道,“那如果我本身就在黑暗之中呢?”
如果本就在泥沼里,能够拥有的光那便是和机遇一样,看似每一个人都有,实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
月光下的梵夜站在原地,望着她站在那棵撑开像一朵云似的树下,大树遮挡了全部的月光,不细看便不会发现那里站了一个人。
黑暗里看着他的慕萝,望着远处的梵夜,发现沉默之际他嘴角轻扬了一下,那垂在衣袖中的手抬起轻轻在空中一划,一道凌厉的气流便直冲她而来,还未等她闪躲,那道气刃穿过了她的头顶直接把后面的树砍了下来。
她僵硬的转头回望,树停了几秒,直接倒向了另一边的路上。
而不等她回眸,梵夜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弯腰凑到她耳旁道,“你,还没有站在黑暗里的资格,即便是晚上,你也只能站在光下。”
慕萝僵硬的瞥着余光,嘟囔道,“下雨阴天,难不成我要拿着一个灯笼不成。”
梵夜缓缓站直身体,轻描淡写的答道,“想法不错。”
慕萝倒吸一口气,“你.....”
不过慕萝清楚,梵夜对于事物的态度和自己其实是不同的,不过他明知自己开玩笑却还是配合着自己,这点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接着她听到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小藤萝,被束缚的命运虽然暗淡多磨,但黑暗里并非不存在解决的光芒,接下来你想报仇也好,另有打算也罢,你可以自由前行了。”
听到这里,慕萝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的原因。”
梵夜轻笑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从你的神情和以往的来意中,猜的。”
慕萝不敢相信的呢喃,“我真的自由了,这一世我的命运走向真的可以自主决策吗?”
梵夜点头,“嗯,可以,你自己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不是吗?”
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可在确定之后她依旧是十分高兴,只有高兴没有悲伤,经历这么久总算有一个结果,这何尝不是一种喜悦之事。
除了高兴,她也还有一种其他的情绪溢于心口,不得不说,那便是对于梵夜帮助的感谢,是在这时空中唯一一个对她从始至终伸出援手的人。
慕萝没有看他,眼中多了几分轻松,重重舒了一口气,笑着真诚的说道,“我知道,还有...谢谢你,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