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期盼高位水池建设工程早日开工,因为不仅生产上需要有清洁的水源,更关系到全厂职工的生活用水。好在水泥沙石等建筑材料昨晚已卸完船正堆在码头上。
那时三峡市码头上还没有堆放建筑材料的仓库。材料卸完船就是露天存放。而三峡市地处峡口,江水遄急,江岸陡峻。建筑材料堆放江边上,如遇上大雨,那可想而知,所有材料都会被冲入楚江而付之东流。
王寰宇副厂长皱着眉在办公室里正急的来回踱步。办公室主任刘政急匆匆走进来,道:“王厂长,我和气象台核实过了,今天晚上确实有中到大雨。”刘主任语音急切。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江边这材料有二百多吨,光装车工作量就不小,何况要起坡。”王寰宇望着窗外阴云聚集的天空,心事重重,像是自语又像是对刘主任说。话音未落,一阵风将半敞的窗户重重地拍上了。
王寰宇抄起电话,“给我接工程协调部。”
“工协部吗?你们张部长在吗?”
“他出差还没回来。”
“江边的沙石、水泥什么时候能进厂?”
“我们正在抓紧联系,可各运输公司都排满了任务,到现在也还没雇到运输公司。”
“厂长,不能再犹豫了。只能安排新到厂的青年人参加抢运沙石、水泥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刘主任急出了一脑袋汗,语速说的很快。
“人心都是肉长的。总得让他们休息一下。可这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让他们参加连专业运输公司都不愿干的活,我心里实在不好受。”王寰宇说罢,眉头皱得更紧了。
“您心情我理解,但当断不断,出了问题,不仅是今冬喝不上自来水,恐怕还要拖整个建厂工期,那问题就大了。”刘政坚定地说。
“好吧。你马上找徐斌,他也是昨天回来的,还有周红军,让他俩和这批青年人中的骨干一起想办法,带领大家完成这次抢运,告诉他们安全第一。”王寰宇终下决心安排道。
刘政闻言跑了出去,先到厂武装保卫部找到部长周红军。周红军在部队干了八年,转业后分配到006厂担任武装保卫部长,他身材魁梧,说话幽默,在青年人里很有人缘。刘政向他交代一下情况,就和他一起到组织部找徐斌。他们来到组织部时,徐斌正在写东西。
“徐部长辛苦了。”周红军进门便大嗓门喊。
“不辛苦,不辛苦,正总结材料,准备向领导汇报。”徐斌抬头看看他们,面色疲惫。
“徐部长你这刚回来就又有紧急任务。王厂长要您立刻组织刚报到的青年人去江边抢运沙石、水泥。厂长考虑您和这批青年人接触了些日子,对他们的情况比较了解,让您和周部长带队去,您看有什麽问题没有。”刘政一口气传达。
“哦,没问题。今天的天气预报,收听了吗?”徐斌问。
“今天有中到大雨。”刘政答。
“那,咱们走,边走边说。”徐斌一行三人,急匆匆从办公楼往单身宿舍赶。
“先到李天宇房间去,他是党员,老厂的团委委员,车间团支部书记,组织能力强,可以让他牵头咱们做后盾。这也算是他到厂,组织上交给他的第一项任务吧。”徐斌边走边说,他曾长期在团中央工作过,对青年工作轻车熟路,自是经验丰富。
李天宇架好蚊帐刚躺下就被敲门声惊醒,起身问:“谁?”
“是我,徐斌,打扰你了。”徐斌在门外答。
李天宇一听是徐部长,赶紧穿好衣服过来开门。“徐部长,您这一定是有急事吧。”李天宇还真是困,揉揉眼问道。
“来,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厂办公室刘主任,这位是厂武装保卫部周部长,这位就是李天宇。”徐斌见李天宇疲惫的模样,心有不忍,但时间紧迫便咬牙,一句寒暄的话也没说,单刀直入地给他们介绍。他们的手握在一起。
“也没有凳子,几位领导就坐床上吧。”李天宇热情地招呼。
“不坐了,咱到屋外说一说。”来到屋外徐斌道:“天宇呀,咱有一个紧急任务,要到江边去抢运沙石。因今天有大雨,如不抢运,沙石会被雨水冲入楚江,不仅会造成巨大损失而且会严重影响建厂工期。”
“没问题,领导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李天宇很单纯,表态也很干脆。
“你们这批青年人是抢运的主力,可你们刚到也还没分车间,还没有组织起来,厂领导有意让你牵头组织这次抢运。”徐斌望着李天宇的眼睛用肯定的语气说。
“我,行吗?”李天宇感觉有些突然。
“不是你一个人,我和周部长还有部分老职工都去。”
“好,咱把几名党员找来商量一下。”
“好呀。”徐斌表示赞同。
李天宇风风火火,迅速把郭鸿儒、孙伟斌、和王淑英、找了来。徐斌把抢运沙石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向几位用急迫的口气进行了讲析。几人迅速统一了思想。由徐斌、李天宇、郭鸿儒、孙伟斌、和王淑英、马秀媛负责召集人员,集合队伍。由刘政去汽车队调集车辆。由周红军带人去后勤取工具,箩筐等。李天宇首先让郭鸿儒,任翰林带着三车间的男生跟着周红军部长走了。
李天宇、孙伟斌和王淑英挨屋砸门通知,沉寂的单身宿舍区立刻热闹起来,大家陆续走出宿舍,集中到了宿舍前的空地上。
王寰宇副厂长高卷着裤腿,手里拿着一把铁锹和头发已有些花白的工会主席郭文彬及孙师傅、高师傅等十几位老职工也同样带着工具,出现在单身宿舍前。他们的到来,无疑对这批青年人是一个无声的召唤。
浩浩荡荡的抢运队伍出发了,路旁山涧溪水喧腾着,由于落差大,水势遄急,在山石上激起无数水花。水花又被风卷起,飞舞着打着旋转,拍在溪边各种不知名的花草树木上。风打落的树枝,绿叶,被溪水一冲而下,葬身涧底。这里的山水少了几分北方山峦粗犷裸露的坦白,多了几分苍翠掩映下的看不透的神秘。
在风中经过一路颠跛,李天宇他们终于赶到江边,眼前奔腾咆哮的楚江水解脱峡口的束缚奔涌冲出,气势如虹,一泄千里。江水翻腾着滚起激浪,撞击着江心石,形成一个又一个可以吞吃一切的旋涡。浪拍打在岸边乱石上,轰鸣着激起雪白的浪花。滚滚而来的乌云,越积越厚,已将雄伟的峡口掩映。飞流而下的江水,在峡口似乎和乌云连在了一起,而那乌云又像是决开了口子,正无限量地加大水势,使本就湍急的江水,更如自九天而下,势不可挡。
汽车沿江行驶了一段,在码头停好,李天宇他们快速跳下汽车,奔向堆放在江边的水泥包和沙石。
李天宇一落地,边跑边大声喊:“大家注意了,谁坐哪辆车来的,就负责装载哪辆车,大家要先装水泥。动作要快。”
五十公斤一袋的水泥,对于专业装卸工来说,也许不算什麽。但对于李天宇他们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因是在沿江的陡坡上,脚下又有沙子又刮着风。王婉诗不甘落后,跑的急,一下子滑到了。李天宇手急眼快,迅捷将她扶了起来。王婉诗倔犟好胜,一挥臂甩开李天宇,奔到水泥包前用力搬起水泥包。她本来身体就弱,加上感冒没好利索,费了好大的劲免强的搬了起来,却哪里走得动。不服输的王婉诗招呼张淑娟,俩人一起抬一包,一起向上爬坡。
李天宇身高力壮,扛起水泥包到还轻松,水泥包一上肩瞬间白衬衣就变成了灰衬衣,脖子上溅满了水泥粉。李天宇感觉有点痒,用手一摸却把脸摸成了花脸。他开始还能跑几步,但陡陡的坡很快使他也变成向上的艰难行。更要命的是他感到受伤的伤口,一阵阵的疼,他咬紧牙没吭声。
男生有扛的,有背的,女生基本上是二个人一袋往上搬。尽管艰难,还是很快行成了起坡抢运的队伍,但仅三四个来回,大家就感觉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