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楼前已经修好了水泥地面,张覃武跺跺脚,将脚上的泥往下甩干净,才敲响谭威的家门。来开门的是谭威的小女儿谭俊花。张覃武一见很惊呀,道:“妹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谭俊花回头瞄了一眼屋内道:“我呀,想我爸妈了,我是专程来看我爸妈的。”谭俊花不仅爸妈喊的响,而且透着一脸的孝顺。
“好,难得一见妹子,今天看见了,我太高兴了。怎么样,什么时候到我那去,咱们好好聚聚。”张覃武看见谭俊花打心里高兴,一时说不清的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爸,我覃武哥来了。”在滨海时,张覃武就是他们家的常客。说起来他们两家还是世交。张覃武的父亲和谭威是师兄弟,他们在解放前夕一起护过厂,一起迎接过解放军进城,都是解放军进城时的积极分子,都是解放后厂里发展的第一批党员,后来他们都当了厂里的干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在厂里可以说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张覃武的父亲死的早但两家的关系一直未断,来往得很亲密。
张覃武进屋看见谭威,恭恭敬敬地道:“叔,我来看看您。”说着将手中两瓶包装精美的茅台酒,从布包里取出来放到了桌上。
“你来就来呗,还带酒干什么。”
“也没什么好孝敬您的,就知道您好喝两口。前两天我妹妹,就是我内妹,王小芳的妹妹王小菲,给我寄来两瓶茅台,我一看是十年的,哪里还舍得喝,赶紧给您老送来了。”张覃武是一脸的虔诚。
“你这小子,还真是有心。俊花,把老崔昨送来的君山银针泡两杯,别又弄错了,用那矿泉水泡。知道矿泉水吗?不就是小王从玉泉山捎来的那桶嘛。你也小心点,别烫手。”谭威不放心,连声的嘱咐俊花。
“唉,唉,我知道。爸,我都多大了呀。”俊花答应着,时间不长将泡好的精致盖碗茶端了上来。张覃武打开盖碗盖抿了一口,感觉茶甜香爽口,有甘露之味。张覃武也没少喝茶,深知品茶之道,知是好茶,又小呷一口,口中微转即感舌下生津,妙味无穷。张覃武不由的赞叹:“好茶,好茶。”
谭威见张覃武连声称赞,有些得意,道:“你看这茶,叶呈橙黄色,又黄的非常金黄光亮,每个叶片肥壮、挺直、匀齐没有折叶缺损,你再看叶片上披满茸毛,层裹白毫,深浅恰到好处,真是上等品色。你再看水中叶片,状如春笋,亭亭玉立,悬立杯中。据说今年这特级银针是产茶小年,产量不大,很是难得,有钱没地方去买呀。”谭威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好茶,好茶,跟叔在一起没有享不到的福,没有办不了的事。”张覃武奉承着话中有话。
谭威听张覃武如此说,便道:“你这小子,话中有话吧。”
张谭武寻思着怎样开口,看着俊花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道:“瞧叔说的,我就是想过来看看叔,听说俊花来了也想请俊花到我那吃顿饭,还真的没什么事。”张覃武端起盖碗茶又小抿了一口,咂着滋味查看谭威的反应。
“俊花呀,覃武请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来一趟不容易也可和小芳就伴转一转景点呀。”谭威看着心爱的女儿,语音里自然透满了慈爱。
“我真得看看嫂子去,听说嫂子有一个妹妹也在黑龙江。我想问问嫂子,她那情况怎么样。”这无疑是谭俊花的心中所想,说的是大实话。
“唉,别说了,总给你嫂子来信,说她在那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前几天你嫂子看见布告上说,又枪毙了一批强奸女知青的罪犯,回来就跟我打了一架。我也倒霉透了。”张覃武皱着眉,瞬间就是一脸的愁容。
“你得理解嫂子,那是嫂子拿你当靠山,拿你当真正的男子汉,把妹妹的前途寄托在你这姐夫的身上。”谭俊花想着心事,说着眼角带泪,强忍着没掉下来,很显然,张覃武的这一通话,捅到了她的痛处。
“俊花,你怎么哭了,心里有什么委屈跟哥说出来。”俊花本来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张覃武这么一说,反而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俊花,有什么难处跟哥哥说,哥哥给你办。你这一掉泪真让哥心里难受。”张覃武有意呈着一副男子汉的模样,张扬着说,说是给俊花听,还不如说是给谭威听。俊花让张覃武这样一说,更是忍不住泪,哽咽着转身跑进里屋去了。
谭威的老伴来这里看谭威,已经来些日子了,在里屋也听见张覃武来了。张覃武也不是什么稀客,所以并没有出来。现在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哭着跑进里屋去了,母女连心就再也忍不住了,从里屋走了出来,说:“覃武来了。”
“婶,我来看看您。”张覃武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答话。
“你坐,坐。”
“婶,我也不知那句话惹着俊花妹子了,您看妹子都哭了。”张覃武一脸的虔诚内疚。
“那不是跟你,是她心中憋屈。她插队那个村的会计总缠着她,打她的坏主意。俊花能看上那个老男人吗?俊花不从,他就为难俊花,欺负俊花。俊花都不敢在那待了。”谭威的老伴说着也要掉泪。
“婶,您老别难过,咱想办法。”张覃武一挺胸脯,瞬间信誓旦旦地说。
“有什么办法好想,俊花一黄花闺女,要是有什么好歹的,让我这当娘的怎么活呀。”谭威老伴说着,泪也涌了出来。
“那把俊花办回滨海市不就得了,还让我妹子在那受罪干嘛。”张覃武善解人意地说道。
“哼。”谭威老伴哼的一声,瞪了谭威一眼。“可这老头子眼里,哪有我们娘俩,他不吐口,怎么办呀。”说着语音也带了哽咽。
“办,办,我刚从滨海调来了几百滨海子弟,这当口,我把我自己女儿往回办,那我在厂里还怎么做人?”谭威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俊花在里屋哭出声来。谭威听着心里难受,看着这娘俩更难受,无奈的进书房去了。
谭威的老伴见谭威离开了,便问张覃武道:“你说,把俊花调回滨海市,这事好办吗?”
“办,是非常地好办,很简单的。只要我叔同意,跟本就不用我叔出面。”张覃武说的非常轻松。
“那是不是得等一等,过了这节骨眼再说。”谭威老伴试探着问。
“不用,一是,办这事咱不会让别人知道。二是,进滨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对调,现在指标多,正是机会。三是,我妹子那夜长梦多,出了事就是害了我妹子一辈子。咱不能等呀,等不起呀。”张覃武一脸的虔诚,似乎处处替谭俊花着想。
谭威老伴听张覃武说的头头是道,满有道理,更加信服张覃武。便近乎着说:“大侄子,我真没看错你,你越发能干了,俊花的事那就麻烦你给跑跑了。”
“婶,说不上麻烦,应该的。只要我谭叔同意,我就开始办,不用谭叔出面,我全包了。”张覃武有意地提高声调,让书房里的谭威听到。张覃武见谭威没反应,知道他默认了,心里一阵窃喜。
“你不用顾虑那老头子,什么事都有婶顶着,你就放心办。”实际上家里的事,真要是认起真来,也还是谭威说了算,她也怕谭威。她大着胆子跟张覃武说话,实际上心里是虚的。她见谭威没反应心里才踏实了些,猜想自己可能说的没过头,心里一有底便又朝着张谭武唠叨一句,“覃武,你就放心大胆去办。”
“好的,婶,那我就回去了,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我就不跟我叔打招呼了,让俊花妹子有时间到我那去。”张覃武说着走了。
王小芳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张覃武,见张覃武哼着小调回来了,知道他此行顺利便娇甜地问:“谭威说什么了吗?
张覃武卖着关子,嘻皮笑脸道:“我真佩服我老婆的眼光,找了一位这么能干的老公。”
“说话就没正形,谭威说什么了吗?”王小芳摇晃着张覃武说。
“他呀,他认了,他同意要把谭俊花办回滨海市。”张覃武一脸的得意。
“哦,那下一步怎么办?”王小芳又问。
“下一步,我就挟天子以令诸侯。”张覃武挥起手臂,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在老婆面前显摆着。
“你又拽,我不听这个。你快说嘛,下一步怎么办嘛。”王小芳撒着娇。
“这调动的事,瞒不过人力资源部的孙有才。”张覃武耀武扬威的说着暗淡下来,像老鼠要上灯台似的,三角眼聚起光似乎又要做闯关的准备。
“可孙有才好像总是一本正经呢。”王小芳满脸的高兴,似乎又有点冷。
“他在老厂不过是人力资源部的一科员,因跟老谭的关系不错,老谭提拔他当了部长,把这人事大权交给了他,这孙有才完全清楚。他老婆本来没工作,这回也进咱厂当了仓库保管员。他儿子从兵团也调进咱厂,在我手下当了采购员。他那儿子,公子哥一个,屁本事没有,如没有谭威和我罩着,他能干上这肥差嘛。所以谭威的事他不会不管,而且还会卖力地去给办,我早就算好这一步了。”张覃武说着又有些得意满满,似乎自我感觉比诸葛孔明还要高上一头。
王小芳心里高兴,自然语音娇甜,道:“今天想吃什么,说,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我想吃,我吃媳妇的……。”张覃武说着屋里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