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大坝修好之前,坐船到过重庆,万县,奉节等地的旅客,一下船就会在码头上看见众多拿着扁担的人,也就是俗称的棒棒军,等着为旅客担行李起坡上岸。三峡市码头,比人们熟知的那些码头更陡,负重起坡上岸一次更困难,那时去过三峡旅游的人,一定会深有体会。
突然李长学一不小心一个磕绊,重重摔在地上,水泥粉从袋子里膨出来,顿时他脸上身上罩满了水泥粉。李长学的个子不矮但身子有些单薄,他一趟未少,此时他已背了足有十几袋。
“别睁眼。”李天宇一边喊,一边放下水泥包,跑了过去。脱下衬衣擦去李长学脸上的水泥粉,仔细地将他眼周围和鼻孔的水泥粉擦干净。但怎么擦,李长学也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土人。李天宇扶着李长学在陡坡上坐下,见李长学的脚踝已开始红肿。
这时王厂长也跑了过来,用手轻轻按了按李长学的脚。一按一哆嗦的李长学,一看就知道是忍着疼痛。王厂长安慰道:“你先坐下来休息,等一会厂吉普车来了咱去看医生。”
这时身材修长的任翰林又摔倒了,他爬起来时胳膊上膝盖上擦破的皮渗出了血,破皮的地方被水泥粉一湮,更加难受,但他咬着牙背起水泥继续向上走。李天宇看在眼里心里有些难受,紧走几步靠上去劝他不要背了。任翰林不肯,边喘大气边说道“我是男子汉也,弃能不如女子矣。”
实际上这时不断的有人摔倒,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王婉诗实际上早已搬不动了,她和张淑娟分别用自己的丝巾当绳子兜起水泥包,俩人齐心协力费力地向上攀登。刚来到江边时,她们衣服五彩缤纷,可以说赛天仙,为这偏远的江城亮起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可现在她们满身满脸的水泥粉和灰土,不仔细辨认已看不出是谁。
风在逐渐加大,王婉诗那令她自傲的长发,此时成了负担,长发伴着灰尘缠在她的脸上让她难受。她胳膊的力气不够,不得以要用腹部和腿部来辅助支撑的向上行,十几趟下来衣服已完全不成了样子。粉尘迷的她睁不开眼,她也不吭一声,闭月羞花的容貌里含满了钢毅。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重,给人造成无形的压力,起坡更加困难。但风和乌云似乎也带来了动力,也带来了一种信念,那就是“不能让国家财产受损失”。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没有一个人东顾西盼,尽管他们步履艰难但他们踏实地埋头向上,他们众志诚城,奋力登攀,他们在和风雨赛跑,他们知道每向上走一步,国家财产就少受一份损失。他们是在为一种信念而战。
王寰宇看在眼里,眼睛有些湿润了。多么好的一代青年人,他们从小受父母的教育,就是听党的话,听***的话。他们的父母热爱共产党不是靠听宣传听来的,而是刻骨铭心的亲身经历。共产党人为了人民的利益,赴汤蹈火前赴后继,形成了人民心中永远的英雄和学习的典范。形成了群众看党员,党员看干部的良好社会风气。
整整一百余吨水泥,用了不足两个小时,终于赶在雨前,全部起坡并装上了车。不知道专业人员,装这些水泥会是什麽样,速度是多少。反正李天宇他们这些青年人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凭着“与天斗其乐无穷”的豪气和不服输的志气完成了。
水泥装上了车,大家泄了一口气,散坐在地上休息。王厂长、周红军走上沙石堆,徐斌也要上去,但他腿一软就倒在沙石堆上。周红军过来要扶,他不让,他起身要站起来,可脚下一滑又摔倒,他索性翻一下身,坐在沙石堆上。徐斌身体瘦弱还有胃病,刚才他一趟不少地跟上了大家,现在他的腿已累的酸软无力站不起来,也真是难为了他。
王厂长站在沙石堆上看了看天,风中已吹来了雨星,雨可能很快就要下起来了。王厂长又望了望江水,心情复杂。这一百多吨的沙石,工作量也不小,刚才大家抢运水泥已经很累了。
徐斌理解王厂长,没等王厂长说话,就滑下沙石堆,向李天宇他们挪过来。李天宇正在给张永生按摩腿,见徐科长过来便说:“您刚也摔了一跤,怎麽样?我也给您按摩按摩。”
“大家都累了,你也累了,哪能再让你按摩呀。”徐科长一边答着一边坐下来。
李天宇明白徐部长的用意,冲着孙伟斌喊道:“孙伟斌。”李天宇又冲着大家问道:“大家看看,下面的沙石,咱们怎么运好。”
忽然风吹过来一些雨滴,凉嗖嗖的,大家顿时有些慌乱。李天宇心里明白,雨马上就要下必需立即决断,李天宇站起来看孙伟斌。
“站成三排传送。”孙伟斌挥了一下手势,坚定地说,
孙伟斌的主意也正符合李天宇的心意。李天宇又看郭鸿儒,郭鸿儒也认为最好传送,李天宇询问徐部长。
“就按大家的意见办。”徐斌坚定地说。
李天宇于是大声喊道:“按一车间,二车间,三车间分别站成三排,进行传送,几位老同志负责往回扔筐。”初生牛犊不怕虎,李天宇这时完全没有顾虑到,几位老同志可都是他的领导。他一口气就安排完了。
按李天宇的安排,王厂长,周红军往筐里装沙子,工会郭主席在沙堆旁,把一摞一摞的筐往外拔,分给大家。大家也迅速站好了队形,开始传送。装满沙子的筐,从一个人的手里迅速转到另一个人的手里。人墙传送带紧张而高效地运作起来。
雨下起来了,雨丝越来越密,没多长的时间,大家的衣服就已湿透,雨水顺着头发,顺着脸睱淌下来,衣服紧紧贴在了身上,粉尘合着雨水流进内衣,使人倍感难受。而沙石因浸了水也越发沉重,沙石的传送越来越艰难但没有一刻的停歇,人在雨水中也更激起了的斗志。沙石筐仍在快速地传递着。
王婉诗又摔倒了,这已不知是她第几次摔倒了,她本来体质就弱,感冒又没好,她身体早已透支。李天宇知道她完全是靠意志在支撑,这样下去她会病倒的。李天宇也顾不了许多了,他跑到王婉诗身边,他一人占二人的空间传送,想让她休息一下。
王婉诗急了,道“你躲开。”,她见李天宇不走,吼道:“你滚,滚开。”她说着用手来推李天宇见没推动,又道:“李天宇,我累不死,你在这里会把我气死的。”
李天宇见王婉诗怒目圆睁真生气了,怕她出意外,只好让出她的位置。
女生要付出比男生更艰辛的劳动,她们的体力相比男生要小一些,但每一筐都要经过每一个人的手,谁也一筐少传不了。男生可以借力把筐悠着传,但女生大多只能提起送,不少女生的裤腿被筐弄破了,不少女生的手和腿被划破流出了血。受伤的女生要比男生多许多,有的女生流泪了,但她们咬着牙坚持,没有一个人吭一声,没有一个人退出。那个年代没有奖金没有什么物质鼓励,她们的后代无法理解她们当年的干劲。锦瑟年华的她们,身上闪现着中华民族妇女的传统美德。是的,她们都是一个个普通的女性,但看她们那钢毅的面容,分明是一尊尊激人奋进的青春女神。
雨神不在眷顾,雨丝变成了雨柱,一阵大雨倾盆倒了下来,开始有沙石向江中流去。李天宇、郭鸿儒、徐斌、王淑英,都不约而同的跑向沙石堆。只听王厂长喊道:“不要管流失的沙石,那拦不住,谁也不要到江边去。到这边来。”在沙石堆下王寰宇,郭文彬、周红军、徐斌、李天宇、郭鸿儒、孙伟斌、王淑英站成了一道防线,站在有沙石流动的沙石前,背后是滚滚的楚江。他们要防备有人摔倒,滑入江中。李天宇让王淑英也站到传送队伍里去,而不要在湿滑的沙石堆前,她不肯。
看一看这道背靠死亡的防线,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共产党员,没有人命令他们而危险就是命令,这支队伍只所以有战斗力,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人不服输的和大自然博斗,在争分夺秒抢时间保护财产,也许雨神被感动了,也许雨神没有毅力,大雨持续了一会儿就又变小了。
在雨中已拼搏三个多小时了,天已黑了,在江边还有不少的沙石,传送的队伍也已不完整,但雨时大时小,如不继续干余下的沙石肯定全部流失,继续干,大家疲劳至极。
王厂长和徐斌,李天宇,周红军,孙伟斌几个人碰了一下,因大家的衣服也湿透了,又极度的疲劳,决定让女同志,老同志先撤出,留下青壮男生继续抢运。决议一定,大家先把老同志,女同志劝走了。
对于留下来的人纯粹是一次对人的意志和毅力的考验。王厂长,郭主席,徐斌和年青人一起留了下来。
“大家已累透了,怎麽样?有没有坚持不了的,实在坚持不了的,一定要回去休息。”王厂长站在雨中,他人在中年,身材并不强壮,甚至还有些弱,但他却身先士卒干在前面,他的行动就是典范,就是无声的命令。
“再累,我们也不让国家财产受损失。”“没问题,我们能坚持。”在夜色的雨中,看不清是谁在说。但绝对透着一种不畏艰难的精神。传送队伍重新集结排列,劝走了老同志、女同志,虽然人少了间距加大了,但也重新激起了年青小伙子们的斗志。他们似乎忘记了是在雨中,顺着脸淌下的也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他们似乎忘记了疲劳和饥饿,沙筐在他们手中传送着。脚下是湿滑的泥沙,加上体力不支,许多人是滑倒再爬起,爬起又滑倒。尖刻的沙石几乎使每个人带伤,但是没有人屈服,没有人退缩,人在挖掘着潜能,在同大自然在进行着顽强的抗争。
李天宇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时而在沙堆前不停地装筐,时而跑进传送对伍,尽量加大自己负责的间距,帮助体弱的弟兄。他时而也要大喊几句,提醒自己的战友注意安全。他就象传送带的润滑剂,润滑着传送带,他也像传送带的钢铁支架,支撑着传送带。年青的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沙石终于全部运到了车上,堆在江水边的沙石小山没有了。雨水将江畔冲刷的一干二净,似乎刚才这里什麽也没有发生。
这批来自滨海市的子弟,没有辜负家乡父老的教育与期盼,在到达楚XS区不足二十四小时,就参加了他们建设祖国大三线的第一场攻艰战。并用他们的意志和毅力取得了全胜。也加速了他们从城市娃向三线建设者的蛻变。
江水仍不休止地拍打着岸边的乱石,但江水可能是被这批青年人的壮举感动了,少了挟风带雨的疯狂,发出有规律的哗哗声响。那江水的哗哗声,分明是不知疲倦地在鼓着掌。
浩瀚的楚江在赞扬江畔的新后生,仍同他们的父辈一样不惧风大浪狂,他们在江畔驰骋定能激流勇进,绘出更美的画卷,奏出更美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