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门口这一幕,自然被金驿丞汇报给了邱泽统领。
邱泽想了想刘聪的话,回道:“算了,他连街都能上,想传递消息,怎么都能找到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暗中盯紧些,只要他不跑,其他的就算了。”
金驿丞心说,这如何能防得住,可上司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照做。
老根也收到了杨易在驿站门口追打护卫的消息,郁结了许久的闷气终于缓解了些,赞道:“少东家威武!”。
想了想又骂道:“威武个屁,追打护卫管个屁用,还不是让人家跟关兔子似的出不来!”
杨易饭还没吃完,就收到了靳准递进来的帖子,邀他三日后赴宴。
杨易告诉来人,三日后他准时赴宴,呃……,当然前提是没人拦着他出去的路。
三日后,靳准派车来接杨易赴宴,金驿丞拦都没拦就放行了。
一是杨易他惹不起,二是靳准他也惹不起,第三点最重要,他私心希望杨易最好趁着酒宴的功夫跑了才好呢。
杨易在靳准的宴席上跑了,他自然就不用担责任了,而且还不用再听杨易威胁他。
杨易前脚刚被接走,金驿丞后脚就去找禁军统领邱泽汇报去了。
靳准已在府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到杨易很是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相交已久呢!
靳准的府邸并不大,修整得跟汉宫差不多,嗯……都那么寒酸!
这是杨易进到靳府后的第一印象。
二人来到大厅,厅中已经来了些人。
靳准将杨易带到一人身前:“杨少东家,这是河内王刘粲。”
刘粲是汉帝刘聪的大皇子,还未等杨易开口,河内王刘粲很热情地抓住杨易的手:“这就是杨少东家啊?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早就想去拜见了,一直不得空,今天托靳大人的福,终于见着了。”
杨易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懵,刘粲抓得紧,他又不好将手抽出来。
恭敬道:“折煞草民了,应该是草民去拜见殿下,只是草民……不大自由,这才失礼了。”
刘粲闻言,面上露出尴尬之色,不敢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拉着杨易的手,说道:“来,来,杨少东家,这边儿,挨着孤坐吧。”
杨易可不敢坐在他边上,就是他敢,他也不想。
回道:“殿下,这不合规矩,草民还是坐在下首吧。”
刘粲转了转眼珠子,笑道:“好,依你。”
靳准又给杨易一一介绍厅中众人,都是亲近靳准一派的人物,众人好一阵寒喧问好后,依次落座。
杨易突然发现,主位上铺着的竟然是一件白色的虎皮,心中巨震。
白虎极为珍贵,一旦出现,定会被王者收为已用。
靳准就这么明晃晃得把白虎皮铺在这儿,他想干什么?这是逾矩了,就不怕刘聪摘了他的脑袋?
杨易瞟了靳准一眼,心想,此人心思深沉,面相凶恶,只怕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刘粲举杯道:“来,咱们大家举杯,欢迎杨少东家远道而来,诸位,干!”说完,自己先将一杯酒喝尽,然后空杯向在座的各位示意。
杨易赶紧起身,举起酒杯,向厅中诸人示礼后,一饮而尽。
众人皆赞:“杨少东家好酒量。”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跟着一饮而尽。
靳准也举起酒杯道:“杨少东家能光临寒舍,是我靳某人的荣幸,我也敬杨少东家一杯。”说完,不待杨易说话,也一饮而尽。
杨易暗叫坏了,他们这是要干啥,要把我灌醉吗?心中警铃大震。
可这酒又不能不喝,好在这时的人有宽大的衣袖,他用衣袖遮掩着将酒倒入袖中,然后空杯示意众人。
得了靳准暗示的众人,哪里肯放过杨易,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劝酒。
杨易半喝半倒,渐渐有了醉意,大脑晕乎乎的,身子渐渐有些不受控制,勉强保持着清醒。
靳准拍了拍手,大厅内乐声渐起,随着乐声走上来一队舞女,均红纱遮面,领队的舞女与众舞女的服饰略有不同。
舞女们随着乐声,扭动着腰肢,媚眼如丝瞟向在座的男人们。
在坐的男人们一边品着酒,尝着美食,一边欣赏着女人柔媚的舞蹈,心思各异。
突然一个重鼓点,舞女们像被定住了一般,摆出各种不同的造型,紧着着又是一声轻轻的敲击声,站在中间领舞的舞女慢慢旋围起来,鼓点越敲越快,领舞的女子也越转越快,红裙飞扬,仿佛旋转着的女子就要飘飞起来。
众人眼花缭乱之际,又是一声重鼓点,女子戛然而止,动作干脆利落。
厅中众人,纷纷鼓掌,大赞:“妙啊!妙啊!”
“这舞蹈动如脱兔,静如磐石,两种极端叠加在一起,尽然能撞击如此美妙的火花,惊艳,太惊艳了!”
“美,太美了!”
……
杨易撇撇嘴,暗骂了声土包子,这就叫好了,真正好的舞姿你们这些蛮夷之人哪里见过!
自从在江都看完花魁大赛后,寻常的舞蹈怎能入杨易的眼。
心中升起一种高人一等的自豪感,突然想起王瑜,那时王瑜看自己,应该也如看土包子一般。
可面上却跟着众人鼓掌,大声赞美道:“妙啊!这是哪里寻来的舞妓,靳大人真会享受。”
靳准笑道:“领舞的那位可不是舞妓,是老夫的小女儿。”
“啊?”杨易很惊讶,没想到靳准让自己的女儿出来献舞。
尴尬道:“靳大人,在下失言了,还请靳大人见谅。”
靳准不以为意道:“杨少东家不必挂怀,不知者不怪嘛。”
随后又对那领舞女子道:“云儿,快去与杨少东家见礼。”
“是。”那女子答应了一声,摘下面纱,走到杨易近前,福了一福:“见过杨少东家。”
杨易赶紧还礼:“见过靳姑娘。”
这名女子叫靳月云,是靳准的四女儿,生得花容月貌,体态婀娜。她还有三个姐姐,分别是靳月光、靳月华、靳月雨。
靳月光是刘渊的上皇后,靳月华是刘渊的右皇后,靳月雨是刘粲的王妃。
另外,靳准还有个堂妹,是北海王刘乂的妃子。
有了这么几层裙带关系,说靳家是靠女人起家,也不为过。
靳准呵呵笑道:“杨少东家,您瞧小女如何呀?”
厅中众人听见靳准如此问,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杨易更是一激灵,合着靳准弄这一出,是想往自己身边塞女人,他还真瞧得起自己。
别说靳家的女儿长得还真是美貌,不说眼前的靳月云,就是刘渊那二位皇后,据说也是貌美异常,否则也不会三位皇后,有二位出自靳家。
刘粲的王妃和北海王刘乂的王妃,想必容貌也不会太差。
杨易眼珠子转了转,马上有了主意,回道:“素日听闻靳家女儿,美貌,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见面,这样顶尖的容貌只怕也只有皇家才能匹配得上。”
靳准常在官场混,怎会听不出杨易的言外之意。
的确,他是想把自己最小的女儿塞给杨易,名震天下的王家都能把女儿嫁给杨易,他靳准的女儿有啥不能嫁的。
有权有势的女婿他已经有了,现在还缺个身家巨万的女婿,没瞧见皇上刘聪都垂涎杨易的身家吗?
可如果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晋朝皇室,那又另当别论了。
靳准心思一转,对靳月云道:“好了,云儿,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靳月云有些纳闷,父亲不是交待自己,务必拿下杨易吗?怎么现以又让自己下去了?虽不解,还是依言退了下去。
杨易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终于险险的过了,他可不想弄个匈奴女人回去。
河内王刘粲今日来时就知道,靳准要将小女儿许配给杨易。
虽然他也垂涎靳月云的美貌,可诸事还要倚仗靳准,不敢强求,只得眼睁睁看着美人琵琶别抱。
他们商量好了要狠狠从杨易身上撕下一块肥肉,怎么中途靳准变卦了?
可他不是个爱动脑子的主,耳根子又软,心想反正是你的女儿,爱嫁不嫁,不嫁正好,他又有机会了!
靳准在心里打了几个转,才开口道:“今天请杨少东家前来,是想看看可否让太子和老夫在杨少东家的生意里参上一股?”
正题来了,杨易微微一笑道:“噢?草民的小生意,王爷和靳大人也看得上眼?”
“小生意?杨少东家太会开玩笑了,现如今谁敢说杨少东家做的是小生意!”靳准哈哈大笑。
“能让王爷和靳大人看上,是草民的荣幸,只是草民有什么好处?”杨易心想,老子也不是谁想咬一口就咬一口的。
刘粲和靳准面色微变,他们没想到杨易一个被软禁在本国的人,还敢问他们要好处!
他们哪里有好处给杨易,不过是想从杨易那空手套白狼,要一成干股罢了。
杨易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如果没有草民看得上的好处,草民何不直接与你们的皇帝陛下合作,这样岂不是能得到更大的保障?”
刘粲和靳准的面色更难看了,厅中众人也在想,这杨易胆子也太大了,在汉国境内,敢向两位实权人物要好处!
可不得不说,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在这大汉国与谁合作也不如与皇帝陛下合作更能得到保障。
杨易无视众人的表情,看向刘粲道:“当然,如果王爷登上皇位,与在下合作的自然就是王爷您了。”
话说到这,已经聊不下去了。
要是河内王刘粲宵想皇帝宝座的消息传出去,刘粲这颗人头就别想要了。
宴席不欢而散。
刘粲恨恨道:“不识抬举,敢跟本王要好处,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靳准目光微闪:“他说的也没错,如果王爷坐上那个位置,他首选合作的对象自然就是王爷您了。”
刘粲大惊,惶恐地朝四周看看:“靳大人,你……”
靳准阴阴一笑道:“怕什么,难道你不想要那个位置?”
刘粲大急,冷汗直流:“靳大人慎言,这话能随便说吗?!”
靳准睨了刘粲一眼,不再说话,看向厅中的白虎皮,眼底波涛翻涌。
杨易回到驿站,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四海商行的人等在门口。
“少东家,这是少夫人给您捎来的衣物,还有家书。”来人手里提着个巨大的包裹。
杨易接过包裹,朝跟着他的护卫们看了一圈,人人都躲闪着杨易的眼神,提都没敢提要检查一下包裹。
杨易心里暗笑,老子偶尔发一下威,还是蛮有郊果的,哎!那根木簪子看来是用不上了。
“好,知道了,明天来拿回信。”
“是。”四海商行的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杨易提着包裹进了驿站,还挺沉,也不知道媳妇儿给自己带了什么好东西。
回到房间,杨易迫不急待打开包裹,里面装着两身棉服,还有两身贴身衣物,另外还有一件皮坎肩。最底下放着一撂纸张,还有一封信。
那撂纸张,是杨易要的平阳城中的势力分布,被老根塞在里面一块送了进来。
杨易打开王初玥的信,信中告诉他,家中一切都好,不用挂念,丁氏母子三人,也已安顿好,王导答应杨易的事,交由蓝掌柜去处理了。
另外就是她很好,家中爹娘也很好,让他保重身体。
杨易触摸着厚厚的棉服,读着王初玥的信,心被温暖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