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王导又把杨易召到他的府上。
王导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杨易心想,大概岳父大人手头紧,想向他借钱,又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豪气道:“岳父大人,您说吧,要多少银子,数目不大的话,小婿还是拿得出的。”
王导的老脸上难得有几丝红蕴,尴尬道:“不,不,不是银子的事。”
杨易好奇,这天下还有比借钱更让人难为情的事吗?
王导一咬牙,说道:“我想请贤婿帮我接几个人来建康。”
杨易闻言松了口气:“这事好办,我交待四海商行的人,让他们把人送来就是。”
王导摇摇头,有些难为情:“这人……有些特殊,得麻烦贤婿亲自去接,别人去我不放心。”
杨易不解,“亲自去接?什么人?岳父大人放心,就算我不亲自去,下面的人也会把事情办得妥妥的,保管出不了差错。”
王导还是摇摇头,说道:“这个……这个,只有你去,她们才会跟着你走,别人去,她们不会跟着走的。”
“噢?岳父,到底是什么人?”杨易更加好奇了。
王导一咬牙,说道:“是,是……我的……外……室。”
“外室?!”杨易诧异。
这段日子杨易多少对王导家的事有些了解,王导惧内,很怕他的老婆曹淑,也就是王初玥的娘。
王导家里连个妾都不敢有,只有曹淑的陪嫁丫头做了通房。
没想到王导竟然在外面偷偷摸摸藏了个外室,而且就藏在曹淑的眼皮子底下。
王导满脸通红,点点头道:“还有两个儿子。”
杨易更是吃惊,王初玥在外面还有两个弟弟。
杨易知道,王初玥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叫王悦,还有同父异母的哥哥叫王恬,是曹淑的陪嫁丫头所生,没想到如今又多出两个弟弟。
杨易问道:“这事玥儿知道吗?”
王导摇摇头,说道:“这事瞒得紧,哪敢让人知道,万一让夫人知道了,她能拿刀子杀了那娘几个。”
杨易站起身,说道:“岳父大人,不好意思,这件事小婿帮不了您,帮了您就得罪了岳母大人和玥儿,小婿告辞了,您慢慢想折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多一分钟都不想停留。
开玩笑,他可是知道那位岳母大人的彪悍的,岳父大人都不敢惹,他哪敢在老虎的头上捋胡须!再说,为了这事,得罪玥儿也不划算啊!
王导哪肯让杨易走,赶紧拉住杨易,好说歹说,才把杨易给按椅子上了。
可王导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说动杨易帮他这个忙,心下起火,变脸道:“贤婿,你纵放走私犯的事,老夫可还给你压着呢,要是这事捅出去,长江中下游的经营权不归你算是轻的,重了可是要吃牢饭的!”
自从接管了长江中下游的渡江经营权,杨易让姬乘风严查走私。走私犯子被抓了之后,自然会行贿赂之事。
姬乘风、蓝掌柜筛选了几个比较大的走私犯子,索要巨额回扣,就把人放了。
慢慢的这些人固定给姬乘风上缴一笔过路费,数额很是惊人,占了杨易收入中不小的比重,而且还不需投入人力物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成了。
这让杨易深刻体会了,蓝掌柜的那句‘拿国家的资源挣自己的钱’,是什么意思。
杨易哼了一声,道:“岳父大人,您抓着小婿纵放走私犯了?您要是不乐意,我把经营权还回去就是。”
杨易心说,拿这个吓唬我,哼!只要你没抓住我的手,我就不承认,再说,我怎么可能让你们抓住呢?!
王导见威胁不管用,又软下来求杨易,杨易不为所动。
王导无奈,说道:“贤婿,你帮了岳父这个忙,我再送你一件天大的好处如何?”
杨易心说,刚才你还威胁我呢,再送我一件天大的好处,哼!不上当。
王导见杨易还是不动心,继续道:“我听说你那个‘天下支取’的业务开展得不是很顺利?”
杨易点点头:“这事我不着急,总有个过程,慢慢口碑做出去了,会好起来的。”
王导笑道:“如果我让建康户部在你的这个生意里面参上一股,你认为怎么样?”
杨易想了一下,有官家参与,信誉自然会好许多,可自己还要拿出一成的利来,还是不合算。
撇撇嘴算是回答王导了。
王导点点杨易,笑道:“你呀!可真是个小狐狸,如果我再让户部许你借贷呢?”
杨易眼睛亮了,民间私底下也有借贷,可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官家征不到税,查到了自然会重罚。
如果让户部参一股,又拿到官方的借贷许可,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的利有多大。
王导见杨易动心了,说道:“不过,我王家要一成干股。”
杨易想了想,回道:“我先回去和玥儿商量一下,要是玥儿同意,我就去琅琊郡帮你接人,要是玥儿不同意,那我也没法子了。”
王导无奈,只得放杨易回去。
杨易临走时,突然问道:“为何您说,只有我去,她们才会跟着走?”
王导不好意思道:“你去琅琊郡求亲,我那外室对你很好奇,我带她偷偷见过你。”
杨易这才明白过来,看来王导还真是挺宠那外室的,这算是有求必应吧!
杨易回到家跟王初玥一说,没想到王初玥竟然知道父亲在外面有外室的事情。
王初玥说道:“这事也怪不得父亲,近些年母亲的脾气越发古怪,时常疑神疑鬼,脾气暴躁,就连她自己的陪嫁通房都不许父亲沾身。父亲在家得不到温柔小意的伺候,自然起了别的心意,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仅瞒着母亲一人。”
按照后世人的说法,王母应该是更年期综合症,可当时的人并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只当王母性子古怪,不可理喻。
杨易想想自己那位岳母大人也甚是可怜,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还养了两个儿子,结果全家人都知道,单单瞒她一人。
不知道等她哪天发现了,会闹出怎样的乱子呢!
杨易问道:“那咱们是帮还是不帮?”
王初玥想了想:“帮吧!父亲也不容易,你不帮他,也没谁敢在这件事上帮他了。”
杨易心说,你是你娘的亲闺女嘛!帮了你爹,你就不怕你娘知道了找你麻烦?你就不怕你娘找你相公我麻烦?
于是,又问:“万一岳母大知晓了怎么办?还是咱们帮的岳父,你就不怕你娘伤心?”
王初玥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不帮这事也发生了,两个孩子毕竟是我爹的骨肉,又退不回去,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杨易无语,心中为岳母大人重重叹息一声。
既然媳妇儿都同意了,杨易也无话可说,给王导送信说他同意去接人。
王导很快派心腹送来一封信,让杨易交给外室,外室自然会随着他们前来建康。
杨易简单收拾了一下,让隐卫首领李雷再选20名隐卫,又从四海商行抽调了10名精壮的汉子,再带上老根和青子就上路了。
杨易惦记着家里怀孕的妻子,想早点接到人赶紧回来陪王初玥,路上赶得紧,昼夜急行,很快来到琅琊郡。
按照王导给的地址找到一处普通的宅院,让青子去叫门。
听到叫门声,里面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把门拉开一条缝,警惕地看了看杨易等人,问道:“你们找谁?”
杨易也不多废话,从怀中掏出王导给他的信,让青子递给老人,说道:“把这个交给你家主人,她就知道我是谁了。”
老人疑惑地从门缝接过信,又看了杨易一眼,把门关上去里面送信了。
杨易无奈地笑笑,看来王导叮嘱得紧,这老人的警惕性很高。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回来了,把门打开满脸堆笑道:“我家主人请杨少东家进去。”
王导的外室,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姓丁,长得算不上多漂亮,可眉眼间尽显温雅柔顺。
杨易想想岳父大人那张老脸,内心鄙视了一下,这么水葱般的少妇跟了个老棺材瓤子,内心有些替丁氏叫屈。
丁氏的身边,站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孩子,一个七八岁大,另一个四五岁的样子。
两个孩子白白净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杨易等人。
杨易冲着丁氏一拱手道:“在下杨易,见过丁姨娘。”
杨易也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位外室,想着如果不是岳母强势,王导应该早就将丁氏抬入府中,丁氏生养了两个孩子,一个姨娘的身份还是能给的。
丁氏腼腆羞涩,对杨易的称呼也有些不适应。
福了一礼,回道:“杨少东家客气了,杨少东家请坐。”
丁氏对杨易的称呼,让杨易很满意,怪不得这丁氏能得王导的欢心,自己都称她姨娘了,行的又是晚辈礼,可丁氏谨守本份,依旧称呼他为杨少东家。
这说明丁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别人称她姨娘是给她面子,她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杨易落坐后,丁氏让下人上了茶水。
“岳父大人的信丁姨娘看过了,这两日就收拾一下随在下南下吧。”杨易率先开口。
丁氏这阵子也是内心忐忑,生怕王导把她们母子忘了。
王导遣人来接,说明还没忘了她们母子,只是一下子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生活又很不安,看看两个孩子,又不能不去。
跟着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母亲,对孩子的前程不利。
于是回道:“小妇人知道了,两日后请杨少东家来接我们母子吧。”
“好。”事情说完,杨易也不好多待,起身离去。
两日后,杨易来接丁氏母子三人上路。
杨易没想到,刚离开琅琊郡没多远,行至一处山谷处就遇上劫道的了。
这个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前后左右都很开阔,不会一下子把人给堵死了,一般劫匪很少会选择这种地形。
这些年杨易也历练出些眼力,他明白劫匪能在这种地形拦劫他们,不是底气足,就是迫不急待要将他拿下。
已经碰上过三回劫匪的杨易,没了初时的害怕,静静坐在车内等着看劫匪要如何。
老根和青子等人也不说话,只拿出兵器戒备着。
“杨少东家还真是沉得住气。”一道声音传来。
杨易掀开车帘朝外望去,见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
这大汉与前几次的劫匪不同,并未遮掩容貌,显然对方并不怕杨易知道自己是谁。
“阁下拦住杨某的路,是求财还是杀人?”杨易沉声问道。
大汉朗声大笑道:“杨少东家爽快,在下既不求财,也不杀人,是我家主人请杨少东家去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