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皎皎有点感动,就像是忽然获得大佬青睐的新手,正不知是不是该再多叫几声来表达感情,就听到江纤尘又道:“上次打招呼和合同的事,抱歉。”
江皎皎:“!!!”大佬认我当妹妹之后还对我道歉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江纤尘看她愣着,又道:“之前我阻止你用春江作为额外条件,知道为什么吗?”
江皎皎诚实摇头:“不知道。”她之前那个猜想不敢说,怕挨打。
“春江优待你,看的是谁的面子?”
“爸爸……”
“别乱叫。”
“……哦。”
“那他在春江是什么职位?”
江皎皎又瞪了瞪眼,好像明白了。
“负责和你接触、跟进你工作的人从始至终换过几个?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职位、直属于哪位高层吗?春江里面几个大股东分别支持哪位高管?董事会分几大派系?都有什么人?和父亲的关系分别怎么样?你知道自己的行为会给父亲在江家和春江的权威带来怎样的影响吗?”
江皎皎张了张嘴,这些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她现在发现自己以前可能是个沙茶,而且还是绿茶,掺了沙子那种。
江纤尘叹一口气,不经意道:“你好自为之吧,真喜欢媒体就好好努力,想进春江就留点意,谨慎点接触旁人,但也别成天在家呆着。”
她一通提点之后江皎皎对着她已经放松多了,果然顺口接了她的话:“爸爸总是不在,我妈吧……对姐姐你和你妈一直有点误解和偏见……我在家的时候对我要求也挺多的,所以我平时都在学校或者剧组。就像上上个月我毕业证拿到之后本来想去看你的,但她不同意,呃,说的也不是很好听。”
江纤尘听了江皎皎对陈芳琳的说法,不动声色道:“她的事与我无关。倒是你,这样说她没问题吗?”
江皎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恐惧,随即又努力若无其事地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样子:“那姐就当我没说吧……她总是那样,但我和她是不同的。”
江纤尘对此不置可否,回去找东叔借了辆江家的车,把江皎皎送回会场后顺便给整个会场的工作人员订了冷饮和零食。江皎皎加了她擎书大号的好友之后她没多作停留,临时订了机票就直接开车去了机场,通知东叔找人把车开回去,便踏进私人银行用户的候机室。
来之前原本没打算立刻回帝都,但和江雄科提的计划最好立刻让春江提上日程。而且……今天从江雄科那拿到了两起案情相关的详细文件,江雄科的意思想必是让她转交任雨生,作为交代。但她那会听了江雄科的叙述,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准备回去再仔细看看。再者,青檐溪那边也得跑一趟。
翌日。
江家老宅是清朝某一位江家先祖在朝任正一品右都御史的时候建起来的,是三进的大四合院官邸,在联军侵华的时候曾经受波及毁过一次,但存有样式雷世家第五代样式雷的图档,建国后江家决定定居帝都,就将官邸原址和周围的一大片地又都买了下来。虽然现在这片地区因为地域缘故配套设施发展得不如其他城区好,但江家衣食住行都自成体系,倒也不太受影响,正好图个清静。
江国泰前些年大修过一次,现在的宅子外表依着图纸造得和当年的老宅一模一样,广亮大门、斗拱门簪、檐枋雀替、门墩影壁、抄手游廊、雕梁画栋、石鼓柱础、鱼缸石榴尽在,规模比当初的官邸还更扩大了些,内里该有的现代化设备也一样不缺,整个数千平米的所有房间、游廊和花园地下都铺设了地暖管道,冬天可以保持泥土不冻,金鱼常游。
如果江纤尘不把那个程序包插进总账目的话,现在这个宅子说不定已经越过江雄科直接写了她的名字。然而就算是现在,江国泰还是很期待她哪天能表示出回归江家的意愿。
江纤尘从小受兰家培训,在国外的时间大大多于在中华的时间。七年前知道更是因故刻意逐渐减少和江家的瓜葛。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不可能完全与江家脱离关系。
虽然江国泰说过老宅就是家,她想回随时可以回,但江纤尘还是像之前的每次一样规规矩矩地提前一天向江国泰请示,得到许可之后再联系老管家焦伯约定到访时间。
既然江纤尘要来,江国泰便留出来了整个上午,一个访客也没约,专等着他原本最看好的继承人。
在春江传媒屡屡创新的同时,江家内部仍然很是传统,注重礼数。江纤尘把车开进江家的内部路,停在当年官邸原址、现在江国泰住的三进院落前,走进东南角的广亮大门,绕过雁翅影壁,进屏门之后倒座房里等候的佣人接过车钥匙去把车开走。
焦伯等在外院垂花门处,江纤尘把手中提的东西交给他,跟着焦伯穿过庭院和仪门,转过紫檀大理石插屏,小厅楣上挂着几个鸟笼,焦伯领她进了正房。
堂屋挂着当年御赐的匾额,已经修复如新。门口一只紫檀嵌珐琅脚蹬,入门正对着板壁,板壁前放长条案,条案前是一张八仙方桌,左右两边放了太师椅,墙正中挂中堂字画,墙两侧配条幅,堂中央两侧摆放几、椅各两个,所有楹联、匾额、挂屏、书画屏条、家具都对称地布置在中轴线两边。
案上陈着黄花梨四方多宝匣,花丝金盒套玉盅里放着点心,白釉瓷盘上摆着水果,屋角双龙耳八卦薰炉放着香包,地上一对雍正年间的哥釉狮耳百圾碎方口瓶,见她来,焦伯新沏的88青饼在矾红云龙纹杯里倒出袅袅热气。
江国泰端坐在左侧主座上,焦伯站在侧面,江纤尘向江国泰鞠躬问好,江国泰看座,她便在东边第二把雕花小叶紫檀镶嵌螺佃贝官帽椅上坐下,只坐了最外面的三分之一,脊背挺直,双手在并拢的双腿上自然交握。脖颈和头部微微侧向主座,与江国泰一问一答。
江纤尘说自己恢复得很好,再三感谢了江国泰的亲自探望和关心,然后示意焦伯把她带来的东西打开,是包装极小心的一套茶具和一张单子。
“今年纽约约克大道的苏富比秋拍时有几件宋瓷,我记得您向来喜欢钧瓷,就让人留意了下,把这两件带回来了,加上云豆色丰肩炉钧釉执壶恰好凑了一套,请您过目。”
本来江纤尘上门带礼显得生疏,江国泰有些佯怒,但接过看了看之后立刻连面上都高兴起来:“真好!很好!”第一个好是夸茶具,第二个好是夸江纤尘。
江纤尘面上仍是淡淡的:“这次劳您挂心这么久,晚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又找人订了一套放茶具的海南黄花梨矮案和憩坐背抵,听说您翻修书房,也许正好能摆得上,这是订单。”
“你这孩子……”虽然单子上没写价格,但江国泰知道,加上尾款,江纤尘直接出了一辆豪车的钱。他因为当年保陈芳琳和江皎皎的事一直觉得对大孙女有所亏欠,想把春江留给她。可惜江雄科和兰佩华离婚之后江纤尘一意孤行要离家自立,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