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四一番豪言壮语,铿锵有声,似乎在表明心性。凉棚里几位薛家的老者纷纷点头道:“青四是我薛家的栋梁!”
有人对陆铭不满道:“你一个小辈怎么问长辈这个问题?实在大不敬!”
“赶紧给你青四叔道歉!”
薛灵双被之前那一番话说得十分感动,毕竟别人是向她在表明忠心,她看了一眼薛青四肥大的脸蛋,然后又看向陆铭,好奇道:“你这人真奇怪,竟然叫四叔说那些话,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还能打什么算盘?当然是借着四叔表忠心的时候,自己也表忠心呗!”
旁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忽然说道。
陆铭摇了摇头,“好奇罢了……我听闻咱们薛家就要和连家一起经营车马行了。两家合并,薛家也可能和连家联姻,两家的关系会变得复杂。今日问一问四叔,只是忽然有感而发,怕今后的形势变了,人心也会变。”
凉棚里几个老者皱了皱眉。
薛青四再次说道:“不管两家今后如何,我只认薛家唯一的血脉!”
“好!今日得此一言,我会铭记在心!”
薛灵双听了,忽然噗呲一声笑了,道:“你一个外戚的小子,在这儿咋咋呼呼什么劲儿?四叔向我表忠心,我自然感激他,你又记着作甚?”
陆铭闻言一愣:“抱歉!只是随便问问,给四叔添麻烦了。”
“你呢?”
薛灵双一对桃花眼上下打量着陆铭,好奇道:“说了半天,你的忠心呢?来来来,给大家表个态,你以后要怎么对我忠心耿耿?”她这几句说的十分随意,似乎早就习惯了唯一嫡系血脉的身份了。
陆铭沉吟片刻,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我一个外戚弟子哪里敢给大小姐表忠心的?我看还是免了吧,省得叫人笑话。”
旁边那少年“切”了一声,似乎很不屑。
薛灵双也有些不满意。
这点小插曲并未影像众人观战的心思,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擂台上又打了四轮。但上擂的几个人武功平平,入不得陆铭的法眼。
今日来参加中央擂台的总共六十人,打到日上三竿才决出下半场,而人数也只剩下二十一人了。到了正午,众人都有点饥肠辘辘,不过连家早就备下了酒水和食物,众人闹哄哄的进了岳阳楼,大块朵颖,然后各自去客栈休息了。
陆铭是冒名顶替来的,在酒宴上没有认识的人,只是闷头吃了点东西。等别人都去休息的时候,他就独自靠在宴会的长凳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酒水的原因,他忽然觉得有点醉意,眯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忽的,有人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耳边传来一声呼喊:“比武的时间到了!”
那声音十分轻柔,陆铭睁开眼睛,忽然一愣,在他眼前的并不是薛灵双,而是薛文月。而他也不在酒宴之上,而是在木床边上靠着,眼前是一张木桌,桌上还摆着没喝完的竹叶青。
酒香飘上来,闻之醉人。
薛文月早已换上了武服,腰间插着一柄剑,她推了一把陆铭,道:“怎么还在睡?比武大会的时间到了,薛连两家的人也到场了,咱们也去吧?”
“我……这是怎么了?”
陆铭摸了摸脑袋,觉得一阵眩晕,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这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薛文月好奇道:“什么怎么了?没看出来你酒量这么差,昨晚你喝了不到三杯就醉了,后来我就先回去睡了,今早来找你,结果你还是一副醉倒的姿势。”
“昨夜……我醉了?”
陆铭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昨夜确实和薛文月喝了一两杯,只是当时薛文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也就睡在了旁边。不过薛文月显然没睡着,她后来发现陆铭睡死了又叫不醒就先回自己屋子了。她毕竟是女孩,不可能在别人的屋子里过夜。
然后,陆铭就在睡梦中回到了四十年前,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会儿擂台。
陆铭站起身,走到屋外的水井旁打了一桶凉水,洗了脸,这才觉得清醒了一些。他不由得想起之前那个荒诞的梦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当时在擂台上的招式依旧历历在目。
他不由得朝薛文月问道:“你薛家是不是一套很厉害的剑法,叫做‘离合一剑’的?”
“离合一剑?什么剑法?”
薛文月好奇道。
此时连锋那老家伙刚好路过这儿,他听到陆铭问起薛家的事情,连忙走出来说道:“有的!薛家以前确实有一套很厉害的剑法,只传嫡系,不过自从薛灵双死后就失传了。”
“真有这剑法?”
陆铭心中奇怪,难道之前不是做梦?他想了一会儿,问道:“当年你连家打进了薛家,就没人发现这剑法秘籍?”
连锋摇头道:“没有发现。”
陆铭沉吟片刻,心想如果能搞来离合一剑的剑招或许能帮助薛文月取胜。但这件事急不得,他转过身,对薛文月道:“这剑法是你薛家的不传之秘,威力极大,或许能派你爹去找找,但……眼下先不急,咱们去参加比武大会,先看看连芸的招式。”
两人一起走出大门,在连锋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擂台。四十年后的比武大会并不是很热闹,有薛家的人,也有连家的人,不过经过四十年的时间这两家早已融合通婚,所以没有站成两个阵营。
众人互相挤在一起,当薛文月来的时候,众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气氛有些怪异。
陆铭抬头看去,见擂台的东南方向搭了一座木亭,是供长老们坐的地方;垂垂老矣的薛青四就坐在那儿,白眉华发,他见到薛文月的时候忽然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旁边坐着连芸,她的年纪和薛文月相差不多,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上衣,腰间挂着短刀;薛城也坐在那儿,不过是坐在最边缘的位置。
“这老家伙,今天还转了性了?”
陆铭好奇的看了薛青四一眼,按照这老家伙的脾气至少要哼一两声的,毕竟这场比斗就是薛青四提出来的,他不出场吆喝两声,气势都没有了。但奇怪的是,今日薛青四的眼神有点躲闪,没了前几日的气势。
薛文月和陆铭两人走到了另一座木亭下边坐着。
比武很快就开始了。
这场比武明面上是薛文月为了正名,但暗地里是薛连两家的利益之争,两边的人动起手来比四十年前更加凶狠,第一场就有个连家弟子见了血,被人从胸口砍了一刀,深可见骨。
陆铭看了直皱眉头。
薛文月也惊呼道:“怎么下手这么狠?”
时隔多年,当这场比武大会重新开办的时候,早已变了味道。
接下来一场又是搏命的打法,其中有个少年被打折了腿。主持这场比斗的连锋看不下去了,走上擂台说道:“今日比武是为了交流武艺,都是自家人,怎么一个个下这么狠的手?我可警告你们,谁再下狠手,就判谁输!”
薛青四身边一个老者站起身,喊道:“错了!赢的人怎么能算输了?这比武大会很难把握力道,不小心伤了人很正常,总不能这样就判别人输吧。”
那老者身边的纷纷起哄道:“就是,就是!”
连锋以前离家出走,悄悄加入了东皇暗部,所以他在家族中是个局外人,没有参与到这两个阵营的冲突;后来他回到了连家,已经到了一把高龄,也没心思再争权夺利,所以不理解这两拨人怎么忽然打出了戾气。
同族相残,简直不能忍!
连锋顿时一皱眉头,骂道:“什么叫不小心?之前砍胸口那一刀明明能留三分力气,只要把衣服划破了就算赢的,怎的还要把人砍死吗?”他也是个愣头青类型的人,在那儿骂了一句:“一帮兔崽子,王八羔子!今天我倒要看看谁再敢干出同族相残的事儿来,信不信我扒了他两层皮!?”
那人被骂了一句,顿时脸色铁青。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薛青四忽然开口道:“今次比武,本来是为了一个人正名,确实不宜干出同族相残的事儿来,我看就按连锋长老的办法吧。”他这一开口,身边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连芸小声问道:“薛四长老,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今次打擂,不仅要毁掉薛文月的名份,还要搓一搓他连城玉的锐气!”
薛青四苍老的脸上忽然一阵抽搐,喃喃的道:“我……我有一些难言之隐,芸儿,你想怎么做就去做,但今日我不能掺和进去……”说的话断断续续的,显然情绪很不稳定。
“您的面色……怎么了?”
连芸惊讶道。
“我……”
薛青四喘了几口粗气,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了大片的鲜血,他苍老的脸上灰白下去,双眼无神,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黑,就像中了剧毒一般。连芸大惊,大喊道:“薛四长老!来人,有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