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船,歌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人在唱歌。
那歌声十分委婉,缓缓的音调中饱含了一层哀伤之意,薛文月听过这首《望星河》,只是今日听起来愈发的触动心神,有些痴了。她和陆铭跳上了一个横梁,伴着歌声小心翼翼的走着,没多久,就来到了船的深处。
二人躲在暗处,见前方一片明亮,隐隐的听到了杯碗碰撞的声响。陆铭早就饿了,他转头对薛文月道:“走,这船上热闹,不怕被人听见脚步声。”就和她跳下来,顺着船内的走廊一路疾走。他耳力极好,听到走过来的仆人就躲了开去。
这船有三层,第一层是甲板和瞭望台;第二层是歌舞间;最下面的一层是杂物间和厨房。陆铭和薛文月偷偷潜入进来的就是第二层,此时从楼梯走下去,到了第三层的杂物间附近。
两人进了一间屋子,见木屋内挂着许多粗布衣服,陆铭道:“咱们身上都是烂泥,赶紧换上,等下去厨房吃个够,顺便搭船离开!”一把扯过衣服,脱光上衣,就当着薛文月的面换了一身粗布衣服。他是江湖人,不在乎那些小节。
他一转头,见薛文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她是个女孩,连忙道:“差点忘了,薛兄弟不想别人看到身体,我懂的,我在门外等你。”拉开门走了出去。
薛文月迟疑片刻,脱了外套,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她把头发擦干了,绑在头顶成了男子的发髻,带上小兜帽,成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家丁的装扮。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擦干了脸蛋儿,走了出来。
两人大摇大摆的朝走廊里边儿走,不多时,见一个身材低矮的男子走出来,手里拖着个木盘,木盘上摆正个油腻腻的猪肘子。那人见到二人,吆喝道:“那两个,站住!把这菜端去上头!”伸出一掌油腻腻的黑手掌,把盘子递了过来。
薛文月看了陆铭一眼,又看了一眼猪肘子,情不自禁的吞了下口水。
“好!”
陆铭喜笑颜开的接过了盘子。此时又有两个丫鬟端着一个火炉走了过来,火炉上温着一壶酒,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酒味儿。陆铭见了,连忙推了薛文月一下。薛文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一接,把那火炉接在了手里,朗声道:“我来送,我来送。”
“真的?”
那两个丫鬟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似乎遇到了天大的好事情。
陆铭和薛文月不再说话,转身就走,等过了弯道,薛文月问道:“咱们真要去送?”陆铭道:“送什么?去刚才那杂物间,咱们好吃好喝一顿。”说着已经踢开了杂物间的大门,走了进去。
薛文月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双贝齿。
陆铭把盘子摆在地上,伸手扯了一大块肉就往嘴里塞,然后拎起酒壶满满的喝了一口。薛文月惊讶道:“没筷子,就用手啊?”
“你不吃我可吃完了!”
“别别别,你吃慢点!”
薛文月急了,伸手就抓了一把肉,忽然哎呦一声缩回了手,叫道:“烫死了!”她见陆铭又塞了一大口肉,急道:“你给我留点!”伸手就把猪肘子的骨头拽起来,整个拿在了手心里。
陆铭无语道:“薛兄弟,你这耍赖了!”
薛文月哼了一声,道:“你也不让让我!”
“你一个大男人,我让你做什么?”
“我……今天被我族里长老追杀呢,我心情不好,你得让着我!”
“我还替你受伤了呢!”
陆铭伸手就去枪,谁知薛文月躲了开来,她把整个猪肘子拿起来放在嘴边,伸出舌头从头舔了一遍,然后赌气道:“这我全舔过了,你还吃不?”
陆铭目瞪口呆,心想:“这到底是是不是女孩,逗一逗她罢了,她还耍起流氓来了……”捂着脸,摇了摇头。
薛文月哼了一声,露出个胜利的表情,把猪肘子凑在嘴边慢慢的吃了起来
陆铭自顾的喝了一口酒,忽然道:“薛兄弟,今后有什么打算?”
薛文月一愣,想了片刻,道:“要去……回去找我师父吧。”
“不去找你父亲?我听那老家伙说……你娘当初想毒杀你爹连城玉但后来失败了,想必你爹还活着的。”
“我爹?”
薛文月早就想过了,她既然姓薛而不是姓连,自然是随着她娘薛灵双一路的。当年她娘既然毒杀连城玉,那她一定也会被责难,恐怕连家更容不下她。
“不去了,我爹……想必也容不下我,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和师父待在一起,还是回去吧。”
薛文月沉吟道。
陆铭见她脸色悲伤,劝道:“不妨去见一见那个连城玉,探探口风,兴许你爹对你仍留有旧念。”
“当真?”
“嗯,我想血浓于水,你爹就算再怎么恨你娘,也不会迁怒与你的。”陆铭思索片,抬起头来,“不过这次咱们得小心一些,不能乱报姓名了,只打听打听,如果情形不对咱们就悄悄离开。”
薛文月点头道:“好!就听你的!”
两人商议既定,薛文月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抓着猪肘子啃了一嘴油腻腻的。陆铭忽然站起身,道:“有酒无菜,我可苦了,还是出去再拿两个菜吧。”一晃出了门,不到片刻就折返回来,不过手上已经多了两个菜,一道“上湖大雁”和一道“鱼皮饺子”。
薛文月连忙把啃得只剩骨头的猪肘子丢了,两眼放光的看了过来。
两人躲在杂物间里吃东西,因为偷得不多,也没惹来搜寻。只是偶尔有人在外头叫喊什么什么菜怎么还没上,还差点和厨子吵了起来。
忽的,二人的正上方传来一声巨大的震颤,木板出现了裂痕,紧接着就是一声浑厚的叫骂声:“妈的,老子的酒呢!”
哐当一声,酒碗摔得粉碎。
薛文月一抬头,正巧落下几点灰尘,迷得她眼睛痒痒的。此时头顶的木板忽然碎裂开来,陆铭连忙一把拉着她躲开来。那上面落下来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也被陆铭顺手抓住了。那女子似乎不会武功,被人抓着也不反抗,反而一阵的气喘。
碎裂的木板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陆铭单脚一点,跳了上来。他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间装修的十分华丽的大厅,铺着黄色的地毯,不过地毯被一掌打穿了,露出个大洞。陆铭和薛文月就站在大洞旁边。
他和薛文月这样忽然出现,让大厅中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不过更多的人还是看着旁边一个坐着的壮汉,之前那大洞就是他用酒壶砸出来的。
那红衣女子哎呦了一声,似乎被抓疼了,惊慌道:“小哥,你快放手。”陆铭一松手,她又跌到在了地上,然后惊慌失措的爬到了旁边。
那壮汉见陆铭和薛文月穿着下人的粗布衣服,只当是两个会武功的家丁。他似乎喝醉了,甩了甩头,叫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去,给我拿酒来!”
正席上,坐着一个身穿黄色裙子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一张杏仁脸蛋儿皱起了眉头,开口道:“来人!将魏先生扶下去,他醉了。”她一开口,斜刺里走来两个小厮就要去扶那壮汉。
那壮汉眼睛一瞪,大怒道:“谁说我醉了!”抄起桌上的盘子丢了两个过来,呼呼的砸在那两个小厮头上,顿时将人打死了,他内功十分浑厚,动起手来就要人命。
周遭的人勃然色变。
那黄衣女子有些无奈,朝身边两个侍卫说了一声。那两个侍卫这才把走过去,一左一右架着那壮汉站了起来,然后给拖出了门。那黄衣女子转过头来,对忽然出现的陆铭和薛文月问道:“两位,为何出现在我的游船上?”
陆铭觉得有点尴尬,本来偷吃东西就不光彩,如今还穿着别人家丁的衣服,恐怕要被误会成奸细之类的了。
果然,旁边一个侍卫道:“偷偷摸摸,还穿着咱们的服饰,肯定是薛家的奸细!”
另一个侍卫呵斥道:“说!你们有何目的?是不是薛仁礼那老家伙派你们来的?”
陆铭连忙道:“误会,误会,我们绝对和姓薛的不是一条路!不瞒诸位,在下秦柱,和表弟秦文坐船出来,不巧船头碰到礁石落水了,所以才接你们的船搭个顺风车,勿怪,勿怪!这就走了!”说着一拉薛文月就往外走。
那黄衣女子对旁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卫得令,快步走出来,一把朝陆铭后心抓来。他有四阶的实力,在一般的地方已经算好手了,但在这里只是个侍卫。
陆铭忽然脚步一停,运气在手,只微微的催动了一点阴阳之力,纳在掌心,朝那侍卫反扑了一掌。两人的掌心撞在一起,那侍卫立时被打得到退回来,再看陆铭,纹丝不动。
“好身手!”
那黄衣女子点了点头,又朝旁边坐着的一个书生道:“曲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