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照得屋顶上好像铺了一层银霜。
沈凉身披皎洁的月光,坐在高高的屋脊上,悠远绵长的目光越过院墙,长久地落在不远处小院里一扇亮着灯的窗户上。
一道姣好的剪影映在窗纸上,一动一静,皆是那么好看,吸引着他深情的目光。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他躲在这处屋顶上偷看忘忧了。
今天忘忧跑走之后,他特意去问过鲁伯,得知了她想要打扫书房的想法。
虽不知为何她突然心血来潮,兴起了这样的念头,但这下人的活计他是万万不敢让她做的。
即使是在夏夜,夜深之后,凉意还是一点一点侵入身体中。
沈凉终于站了起来,依依不舍地朝那扇窗户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运起轻功从屋顶上跳下,轻盈落地。
第二天是个晴日,万里碧空如洗。
经过一个晚上的心理建设,忘忧终于鼓起勇气,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赶在沈凉上朝前截住他,提出由她来打扫书房的请求。
至于理由,她也已经想好了。
一是鲁伯近日总是咳嗽,打扫时扬起的灰尘会加重鲁伯的病情。由她代替鲁伯打扫书房,可以让鲁伯快点好起来。
二是她在沈府白吃白住,住得不安心,愿意用劳动换取一份心安理得。
有了这两个理由,忘忧笃定自己可以说服沈凉。
可当她去到沈凉居住的倾竹院时,才知道他在一刻钟前就出了府,骑马赶往二十里外的军械所,代表兵部验收一批刚制造出来的兵器。
去晚了的结果,就是忘忧哀怨地站在书房外,透过敞开的门窗,看着鲁伯一边咳嗽,一边慢吞吞地打扫书房。
之后,便是翘首以盼沈凉早点回府。
从午后一直等到黄昏,才听到下人的通传声:“大人回府了!”
忘忧兴冲冲赶过去的时候,见沈凉没有穿官服,板着一张俊脸,步履匆匆,目不斜视地从前门的方向走过来。
隔着老远,忘忧就忍不住开口唤道:“沈大人。”
听见她的声音,沈凉略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
下一瞬,他脚尖一拐,远远绕过忘忧,飞身而去。
留下忘忧在原地一脸发懵:她是不是看错了,沈凉竟然……躲着她?
不多时,一桶桶热水被送进倾竹院,沈凉洗了足足一个时辰才从浴室里出来。
他穿着雪白的寝衣,披着半湿的长发,站在屋中听鲁伯禀报:“忘忧姑娘在屋外站了一个时辰了,不肯走,老朽劝不动她。”
沈凉扭过头,透过敞开的门,果然看到忘忧一动不动站在院中。
石灯发出的微光,将她脸上的落寞照得清清楚楚。
心猛地揪了起来,他很想立刻走出去,告诉她,他之所以躲着她另有原因,并不是嫌弃她。
可一想到白天里发生的事,他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鲁伯从屋里走出来,门立刻被人从里面关上,落了栓,紧接着屋内的灯熄灭了。
“忘忧姑娘,大人已经睡下了,你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大人起来再说。”鲁伯小声劝道。
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忘忧心头涌起一阵酸涩的滋味,沈凉不想见她,她继续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