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娘也顾不上与她家老头子争吵了,她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院子。
原本被农妇收拾齐整的院子现在可谓是混乱不堪,鸡鸭羊不知何时掏出了圈子,满院子地乱串。
在二狗娘眼睁睁地看着一只老母鸡跳上篱笆,准备逃跑时,瞬时回神,双目一瞪,急忙拔腿跑去阻止。
“哎呦喂!这咋回事呦!”二狗娘狠狠地扑住那扑腾着翅膀想要“跃墙”的老母鸡,回头招呼着那愣神的父子俩。
“你们两个还跟木头似的杵着干啥!还不过来帮忙,快快将它们捉回去哇!”
直到这时,李大海父子才迟迟回过神来上前帮忙,一时之间,不算宽敞的农家小院开始上演了一番鸡飞狗跳。
二狗娘想着或许已有逃出去的鸡鸭,瞬时觉得心肝疼,我个天爷喂!她的宝贝鸡鸭哦!
冬去春来,初春的乡村小道上已有了春的气息,嫩黄的迎春藏在吐了新芽的枝叶间羞涩地绽了面,少年不加压制的爽朗笑声为这天地间平添了抹勃勃的生机。
小二一路来憋了许久,待到他们与二狗家离得远了才放声大笑出来。
“哈哈哈……那,那院子,哈哈哈——”
回想方才他看见的一片混乱的农家小院,想象着待屋中三人看见那番场景时该是何种表情,他的笑意便停不下来,心中觉着甚是畅快。
一直憋在心头的那股闷气也消散了,简直是神情气爽,让他们肖想他小师妹,该!
楚曦看着身边捧腹笑得跟阿呆似的的小二,眨巴眨巴杏眼,既天真又无辜,默默地动着小腿,往李宸的方向挪了挪。
所幸现下正是农忙十分,人们多是去田间忙碌了,现在小道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影,不然小姑娘真心得觉得她不要这师兄其实也是挺好的。
感受到楚曦的贴近,李宸并未说些什么,仍旧无言,只是当他想起方才那院中之景时,黑曜石般的重瞳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但是当少年随即又想起小姑娘即将离去时,眼中笑意散去,眼眸微垂,实现落在楚曦的发顶,重瞳深深。
一种分外陌生的感觉入潮涌般,瞬时占据了李宸的心神,这种感觉涨涨的,让他觉着很不舒服。
一会儿后,少年终是停止了他响彻天际的笑音
小二并未注意到楚曦默默地避离,他的笑声虽停,但面上的笑意仍旧无法消散。
少年琉璃般的眼眸落在小姑娘怀中白狐狸的身上,又看向在他们头顶盘旋的小肥啾,眼神似笑非笑。
方才在屋中他可是并未见到发糕的,还有那道窜出屋外的白色身影他也是看见了的……
若说这事跟小笨猪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小二的名字就给她倒过来写!
不过,小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至少,在他与大师兄不在身边的时候,小笨猪可以保护自己,不吃亏。
小师妹什么的,要欺负自然也是他们这些做师兄的来欺负,若有他人想要“夺权”,那自然是要往死里揍的……
心情愉悦的小二走在林中的小道上,看着两旁差别无二的大树也觉顺眼许多。
嗯,这些树长得可真好……
然而少年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在他们回了茅屋之后,小二便又与苗余华围绕谁去喂马这一问题吵将开来。
楚曦坐在树下看着那吵的面红耳赤的两人,默默地给膝上的汤圆投食,接着又在地上撒了些糕点碎末给发糕一下一下地啄。
灵动的杏眸从身边专注看着书册的少年,闭着眼晒太阳的老人,对面拿着绣棚的宋月,远处蹲着身子择豆子的朱娘身上一一看过,最终又落在那淡漠少年。
小姑娘的眼眸微垂,杏眸在不为人知处暗了暗,极快地闪过不舍的神色,朱唇微抿。
她舍不得她们,更不想回到那风云诡谲的地方,可是这是她无法逃脱的使命。
更重要的是,她冥冥之中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正在快速地流逝。
有一事她一直没敢和大师兄他们说,自她们离开洛水镇的那晚开始她又断断续续地梦见了那片陌生又熟悉的虚空……
而且那虚空之中的歌声愈加明晰。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梦见它,她只知道这梦境便如日晷一般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提醒着她时日无多。
这虽听着荒谬,但楚曦就是知道这就是真实,比南海东珠还要真上许多的那种。
小姑娘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座终日为云雾所围绕的高山,又想起先前由那处传来的消息。
传闻云山之巅有座破旧的庙宇,叫做云山寺,而在那寺中只住着一个老人,准确地来说是个半出家的老和尚。
据说那老和尚早已修成正果,只是他一直在云山上等着一个人,一个能让他放下最后一丝执念的有缘人。
楚曦抬手缓缓抚摸着汤圆柔软的毛发,心中思绪翻腾,想来在回帝都之前她是要往那云山寺里逛逛了。
夕阳欲颓,时光消逝,小二与苗余华的第七七四十九次争论,最终以少年垂头丧气前去喂马的身影而告终。
用完晚饭,楚曦拿出琴摆在树下的木桌上,纤指微拨,几点宛若水滴叩石的琴音立时在这农家小院中荡漾开来。
自然伴着这琴音的还有几道长剑破空之声与衣袂翻飞之声。
小姑娘拨弄着琴弦,不时看向院中练剑的两个少年,少年的动作随着琴音的渐促而逐渐加快,动作与琴音显得格外地默契。
一旁躺在摇椅上的老人,听着琴音看着那拨弄琴弦的小姑娘,略带浑浊的眼眸沉了又沉。
虽说他们如今主意已定,只待时机,但是他还是不能确信这群少年,是否真的能够成功地拯救育人村上下几百口的性命。
他亦能看出那几个孩子均非池中之物,尤其是那个漠然的少年,还有那个知晓似是他身份的小姑娘……
可是毕竟他们终究还只是孩子。
更何况,这事所牵连之人错综复杂,还直接干系到整个南楚的权力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