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你杀我爱妻!又一路追我至天目崖缠斗数日,幸而天道开眼,那夜天黑路滑间,我便将你一脚踢下山崖!”
“可谁料想你竟然没死!?又夜半混入我寨中,破了那延续九九八十日的至阴之法,害我夫妇永世分别!”
“你这!~卑鄙小儿!!~今日我定要送你一死!!~~”虎妖怒声咆哮,犹如雷鸣声直直贯彻过数丈方圆。
一时之间,连它周身那些碎瓦重石也悉数化为粉末。
我无比清晰地感受着狂暴掌风的洗礼,震耳欲聋的嘶鸣亦即将震碎我的灵魂!
——风驰电掣,堪堪数尺之间!一只纤弱的手臂将我奋力甩向身后!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阿苏腾空的身体被那尖利的虎爪刺穿整个胸腔,喷涌而出的血肉霎时将那一身象征幸福美好的嫁衣染作深红血色。
我远远看见,阿苏粘染着浓稠血液的唇瓣正在对我轻声呢喃!
“阿...瑶...快...快走!你...一定要...活...着...!!”
“不!!!~阿苏!!~不要!!!“
我的身躯重重朝着地面摔落,悲痛也似无法抑制的浪潮那般涌上了快要颤裂的心头。
这人世之苦莫过于,至亲生离,至爱永别,情欲真者悲伤欲切...!
来去风尘,几许岁月中,谁为你徒留了追思,你又为谁欲碎了肝肠...。
“都是我的错!阿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要你替我挡!..!!~~“
“快走!!!......来不...及了...!“
泪眼朦胧中,那虎妖又是一声暴吼,另一面掌风也重重朝我压了下来!
我未曾想要躲闪,却是没有死成,只因在那危机时刻,又是那小萝卜头儿拉了我一把。
【青石镇北,十八里坡道边的小树林中】
山精捧了一颗灰灰绿绿草根样似的植物送到我手边,轻声开了口!
“这是昨日我去那百里外的苍莽山上帮你取回来的,你可别嫌弃它的模样,这株补骨药草可算得珍奇之药,只可惜我不会研制....“
他迟疑一声又继续道:“...你且这样生吃下去,也有不少效用的......“
山精眨巴着幽绿的眸子,巴巴望着双眼红肿,毫无知觉默默垂泪的我!察觉我的悲切,便伸出小小的手掌,替我擦去流淌的泪痕!
“你看?我对你多好呀!日后就算你没有了阿姐,可还有我这个山精小弟嘛!”
我凝视着那双纯真的眸,眼中更是滚烫一片:“你不必对我这么好,小镇已毁,我对你的承诺怕也无法实现了!“
山精顿时气恼地一蹦三丈,那充满稚气的口吻里好似充满了深深的委屈:“你...怎能拿我与那见利弃义之人作比!枉费我一番苦心”
“.....哼!我看你很...伤心...的份上,就暂且不与你计较!但你需得明白,我是这....十里八乡最善良的小妖精了!“
我抬起头,望着他因愤然抖做一团的眉,和因急切想与我辩解不断发抖的小嘴,冰冻的心上立时泛起一片感动的温热!
但我又怎能连累他?!再让他与我一起涉险...。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真心帮我,只是....帮我只会徒惹祸事......阿姐和秦舒大哥都因我而死!我已然连累了整个青石镇,害死了无数人...所以待那老虎寻来之前,你还是离我远些为好......”
山精不再气恼,转而又换了一副自信的神情安慰着我!
“那恶虎坏事做尽,定有仙道前来拿他!小姐姐你放心便好,日后你就跟着我,有我用地遁术保护你,他们是想抓你也抓不得的!”
“那你可知道他为何一定要寻到我吗?”
“...那因何缘由,定要致你于死地呢?”
山精疑眨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疑惑地问道。
“若不是因为我杀了他的夫人?还坏了他想尽办法用与夫人还命的法器啊!...如此莫大深仇,他断然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我脑海中猛然回想昨夜之事,在那布下步障的山洞中,我曾无意之间撞坏的一件装着人心的“器物”!
想来便是虎妖所说的为与他夫人的回命之物!
还有他口中恨极的“荷花!”如有不错便是这具身体的本尊!
——只是不想这阴差阳错的借体重生,竟已惹下如此不可逆转的大错!
而这错失,虽未缘起于我,也终究缘结于我...对错如何分论已不重要,倘若阿苏没有救我,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
山精一时失了言,吶吶微皱着眉头思索起来,似是料想不到我竟闯下如此大祸。
我再不待他多说,摇摇站起了身子与他头也不回的道了别!
“我是招祸之人,小弟你只管逃命去,别再来管我.......”
“........”
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摇晃着孱弱的身躯一路向北而行,任由雨水由缓变急冲打着我失去知觉的身体,那不知何时变作破絮般的衣物早已不再遮寒,湿答答贴紧在我的身上。
——雨!冰冷透骨!心!又有何归处!
我穿过了十八里坡,又沿北道一路而行,不知走了多久后,双腿便如坠千金重铁般酸痛难忍,再难前行一步。
天上一连降了三天小雨,我也在夜下无声的茫茫莽草荒郊之地度过了三个漫长夜晚,无力扶扶早就发昏发胀的额头后,我又继续拖着生满水泡的红肿双脚艰难行走!
直至寻至一处廖无人烟的破败小庙。
散发着暗淡光芒的星子已悄悄缀上了幽幽夜空,我慢慢悠恍着推开了那布满蛛网的红色庙门!
随后,彻骨的冰冷便慢慢侵蚀着我的身躯,生涩的眼皮困顿到再难睁起,重影的画面在我头顶开始不停打旋!
晕倒前的一秒,我想:“就这样死掉!大概也好!“
事实并未如我所愿,在一个日丽风清的午后我还是悠悠转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环视四周后我发现,这破庙还是那个破庙,只是这衣服却不再是自己的衣服!
身上的衣物虽然看起来褴褛了些,可总比原先那件衣不蔽体的衣服好了太多。
空气中散发出淡淡药香味,我顺着那股香气朝屋外那口破旧的小石锅走去,锅子下残留的木柴还在微微冒着一缕缕青烟,看来救自己的人刚离开不久。
“可?我为何会流落此处呢?我应该是有一个家的......可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心念一动,剧烈的头痛便开始侵蚀着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