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在关键时刻救我的会是未央,而且伤势还不轻,昏迷了一上午总算是醒来了,我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
“你为何要救我。”未央屋里只有我和她,我不禁的问道。
“你没有拆穿我的身份,我只是一报还一报。”
未央很冷漠,一字一句却没有任何感情,可那俊俏的脸庞却丝毫没有因为冰冷而失去靓丽。
“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就送你出宫。”
“我不会走的。”
我刚说完,未央便决绝的拒绝了。
“为何?”我也知道她的目的没有达成是不甘心走的,可我却想听她的回答。
未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闭上了眼不再理我,我也没有继续追问,默默的转身离开屋子。
颜寒竟在门外踱步,看见我出来连忙走上前,“未央怎么样。”
着急的表情还真是难得一见。
“未央在你心中这么重要啊。”
颜寒没有说话,低着头不语。
“你是怎么认识未央的。”我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们?”说到这里,颜寒闷笑着叹了口气,“第一次见她还以为是盗贼,半夜不睡觉却在御花园转悠,最后她却找了诸多理由将我训斥一番,第二次见她是在长孙皇后殿中,她上前送茶,匆匆而过,仿佛不曾认识我,后来是杨妃娘娘找到的我,跟我说了有关未央的事情,从那日后,我便更加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颜寒说着,仿佛又陷入了他们曾经相识的片段,“未央本性不坏,就连受伤的鸟儿都充满怜惜,只是她心中装着太多事了,又太过敏感,总是会一不小心就会触犯到她的禁地。”
“颜大哥,你喜欢她?”
颜寒看着我疑问的问道,“这算是喜欢吗?她不温柔,很容易生气,她伶牙俐齿,总是对我不留余地,这样的女子,我会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哪需要理由,就算是她的缺点也会成为眼中的风景。看来,颜寒是真的逃不出未央的手掌心了。
可是未央又是什么态度,在她心中会有颜寒的位置吗?她总是用冰冷的外表伪装着自己,或许也只有颜寒才见过她可爱的另一面,所以才会如此倾心。
自从那晚金昭仪之事后,很多嫔妃为了巴结我无不前来问候,言行里都是说着金昭仪的坏话,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就连才人,美人一些品阶比金昭仪低的女子也都能说出她一两点坏话。
从她们那里也知道了金昭仪进了冷宫没两天便得了失心疯,不过却不想一般人那样没了心智,乱吼乱叫,而是每日都安静的坐在一处,抱着个枕头摇晃着身子,一脸幸福的看着门外,像是在等着什么,如果有人进来,她便跑上前拉扯着进来的人问,是否见过东郎,在金昭仪内心深处,从未忘记过那个叫东郎的男子,即使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马夫。
看着来来往往打扮花枝招展的嫔妃们,突然觉得她们比金昭仪要可怜的多,至少,金昭仪心里充满着爱,比起渴望被爱的那些人,要幸福很多。
文莺得空也来看我,还提议出宫回裴府一起见见父亲,我心中当然是满心的愿意,当然,我现在也有了可以随便出入皇宫的令牌。
那日世民说有礼物要送我,当他把当在我眼前的手拿开之时,两个金灿灿的令牌静静的躺在桌案上,一个是出入皇宫的令牌,而另一个是免死金牌,整个皇宫,也只有我拥有这样一块免死金牌,就连长孙皇后也从未拥有过,不过此事却引起了不少非议,就连长孙皇后都出面相劝,可毕竟这不是什么危机社稷的大事,皇后殿下说说也就过去了,世民也没有改变初衷。
匆匆搜集了一些礼品打算带着给父亲送去,不过也没有忘记府中几个老人。香舍将礼物整整齐齐的包装好,并吩咐装上了马车,我派人给世民带了一句话,便赶着去了宫门与文莺回合。
香舍是进宫以来第一次出宫,从西域来长安的时候也经过这条街,只是当时也没有心情去看这些,今日,却满心欢喜的看着街两旁的物品,一会儿问我这个,一会儿问我那个,坐在马车里的我,真想与她一同在这街上逛逛, 不禁后悔今日出门没有换一身装束。
没过一会儿马车便驶向了裴府,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裴府也没做什么准备。
下了马车,香舍赶紧跑上前敲着门,我镇在门前,心里莫名的噗通直跳,从未如此紧张过。
门慢慢的打开,探出一个脑袋,那小厮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模样,看起来面生,应该是我走后新来的。
“你找谁?”那小厮问道,眼睛向门外站着的我们扫了一圈,看见站在我身后的文莺,这才露出微笑,“哟,原是小姐回来了。”说着,将大门打开,又跑向府中回禀道。
我有些尴尬,进了自己的家竟没人认得我,文莺走上前温柔的说道,“姐姐,到家了,进去吧。”
她这样一句话,更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客人,走了这么多年,再回来却不是当初模样。
福伯迈着矫健的步子快步走来,还不时的教训着一旁跟着的小厮,看到我,便站住了,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有上下打量着我。
“福伯。”我叫了一声,比起十几年前,福伯样子更苍老了,两鬓的白发更加清晰,胡子中间也能看到几个白须,可是身子却还是那样硬朗。
“是,是,是大小姐。”福伯激动地叫道,立刻跪在了地上,磕起头来。我赶紧走上前搀起他。
父亲也匆匆赶来,见我和文莺上前便行礼,“微臣参见昭淑妃娘娘,文昭仪娘娘。”
我和文莺一边一个将父亲搀起,一旁的下人见到父亲行礼,也都紧跟着行礼道,“奴才(婢)参见昭淑妃娘娘,文昭仪娘娘。”
“都起来吧。”我说道。
“爹爹,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我又补充着。
“哎,现有国法再有家规,无论如何,老臣都得给你行礼。”
我搀着父亲走向大厅,没一会儿大厅中便聚满了人,一眼望去都是些府中的老人,很多都是伺候过我的。
“参见大小姐。”他们在大厅中有规规矩矩的跟我行礼,这次口中不再是什么娘娘,而是从前的大小姐。
李婶一边抹着泪一边看着我,我还记得以前最喜欢吃她做的饭菜,没想到这个府中还有这么多人记得我。
父亲摆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拉着我坐在桌案前,“如此便暴露了你的身份,真的没关系吗?”
我摇摇头,不在乎的说道,“放心吧爹爹,没人再追究我的身份了,即使知道我是裴禹歆就怎样,陛下不追究,那些人又有什么办法。”
“好,好,这就好。”父亲点了点头。
文莺不知去了哪里,我和父亲聊着天却也忘记了她,不时的还有一些下人来添茶倒水,总有那几个生面孔在伺候的同时看我两眼,像是看一个稀罕物一样。
晚上的饭菜不仅有李婶做的,也有不少文莺的手艺,原来,文莺也没闲着。
饭桌上文莺不停的给父亲夹着菜,父亲也是满脸笑容说着,“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哈哈哈。”
看着父亲慢慢老去的样子,心中不知有多心痛,从小到大总是让他操心,自己长大了,还没有尽一天做女儿的责任,反倒是这个不是亲生的文莺,替我做了女儿该做的事。
因为还要回宫,所以这晚饭也吃的比平常要早,所以准备回宫的时候,太阳还在西留恋着,不肯沉下。
“大小姐,今晚就在府中住下吧,老奴都给小姐收拾好了,还是原来的屋子,一点儿都没变。”李婶拉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今日出宫也是一时兴起,都没有亲自跟陛下说,所以得赶紧回去了,得空一定回来住两天,好好尝尝李婶的手艺。”
李婶听完我的话,不住的点着头,跟在我身边一路陪着我走向府门。
“大小姐,这文莺小姐做什么事都喜欢投老爷所好,所以老爷也挺喜欢她,尼克别往心里去。”李婶悄悄的在外耳边说道。“再怎么说您都是老爷亲生的,都是这裴府的大小姐,老爷对您总是和文莺小姐不一样。”
“李婶,你不必担心我,有文莺照顾爹爹我心里开心还来不及呢。”
“哎,大小姐您这么想,就不知人家怎么想了。”李婶为难的说道,却又一转话题,笑着说道,“大小姐以后要常来啊,这府里的老人,怕是见一个少一个了。”
我拍着李婶的肩膀,安慰着。总是要有人离开,才能体现生活的缺陷美,或许是上了年纪,对于李婶这样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离别。
一路驱车,香舍也不再热衷两旁的热闹景象,太阳完全落山,只有余晖还在努力散发着亮光。
文莺一路上都在挂念家中的丽香,回到宫中便匆匆与我分别,我也换了步撵赶紧回宫殿,不知道世民会不会已经在等我了。
“香舍,这一路上也没见你开口,是怎么了?”我随便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只是有些看不透文昭仪!”香舍认真的回答道。
“看不透?”我有些纳闷,香舍什么时候对文莺产生了兴趣,“怎么说。”
“今日奴婢在裴府听到几个下人在说话,都是在说文昭仪的不好,而此时文昭仪就在不远处的柱子前听着,面无表情的,本以为她会生气,没想到跟没听到一样,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虽说父亲认了文莺做义女,可是裴府上下依旧有那么一些人私下会对这个认来的小姐说三道四,文莺在府中这些年,应该也都明白这些,听多了,听惯了,也就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毕竟又在宫中生活良久,更是懂得如何调节这样的言论。
对于香舍的疑问我也只能笑笑,跟她说了说不定她都不会懂。
和香舍说这话,步撵突然慢了下来,向前看去原来是明珠挡在了前方。
“参见昭淑妃娘娘。”
虽然过着这么多年,明珠依然美丽动人,更加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尤其是那一双明眸大眼,还是如以往一般会说话。
“免礼。”我回道,“明妃有什么事吗?”
“自从娘娘进宫还未和娘娘说说话。”
却是如此,随经常见面,却也不曾单独说过什么,可今日天色已渐黑,不知她又来找我说些什么。
我从步撵下来,跟着明珠走向御花园,身边也只带了香舍一人,其他人我也都吩咐先行回去。
一路上明珠也只是问了问西域生活的一些事情,对于西域她不陌生,毕竟自己的母亲也是胡人,以前也时常跟着父亲的商队来往于西域和长安之间,所以,在我讲到那里的生活之时,明珠也很容易了解我说的事情。
走到一个亭子处明珠边停住了脚步,亭子不大,红柱绿顶,屋檐四角上翘如喙,亭子中央摆放着一个石桌和四个石凳,石桌上放着一个果盘,里面放的都是如今的时令水果,还有一杯酒和三个银白色酒盅,看来,明珠是早有准备,而且这里也不止我们三人。
明珠引我坐下,到了一杯酒,我并没有喝,明珠见状,先喝下就酒杯中的酒,喝完又让我看了看一饮而下后的酒盅。
我笑了笑,原来她以为我是害怕酒中有毒,我也只好喝下那杯酒,表示回敬。
“昭淑妃娘娘,不论职位,臣妾总归是比您早入宫,也年长你几岁,臣妾斗胆唤娘娘一声妹妹如何?”
“本就是自家姐妹,理当以姐妹相称,无需如此多礼。”
“妹妹真是平易近人,难怪后宫上下有这么多人都夸你。”明珠一边客套这,一边又说道,“对了,今日找妹妹来是想引荐一人。”
这正好奇还有一人会是谁,明珠拍了拍手,便有一人从亭子一侧走出来,身穿紫色绣花官袍,那人却是有些熟悉,再仔细看,原来竟是小武,
小武慢慢走近,见我也愣了一下,随后便对着我和明珠行礼道,“微臣参见昭淑妃娘娘,明妃娘娘。”
“起来吧。”我回道。
小武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明珠赶紧让他坐下,虽说推脱再三,最后还是和我们围桌而坐。
“昭淑妃从西域而来,性格豪爽,所以,武大人也不比如此拘束。”明珠说着,给小屋面前的一杯酒斟满。
小武一饮而尽,看着我,喃喃的问道,“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