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王府。
“父王。”慕芸回府后,径直去了书房。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略带威严的男声响起。
“女儿今日做了一件事。”
“什么?”慕王语带疑惑,示意慕芸帮他把轮椅推到院中。
慕王府的门从来不设门槛,就是为了方便慕王行动。
慕芸上前,推了轮椅,道:“我弹了《湘妃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爱慕顾泫澈了。”
慕王脸上顿时浮现薄怒:“胡闹!”
“女儿没有胡闹!我只是想做个了断,日后我再不会纠缠他。”慕芸望向旁边:“我怕不对自己狠点,还会对他抱有幻想,这样对我来说也许更好。”
语罢,又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尽是骄傲:“我慕芸堂堂郡主,就算爱而不得又如何?谁能说什么,谁又敢说什么?”
慕王放在膝上的拳渐渐收紧,芸儿像极了她母亲。
他知道这个女儿,自尊心极强,却为顾泫澈至斯。
慕王冷哼一声,胡子微微翘了翘:“本王的女儿,谁敢说闲话?”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贵为王爷,也确实堵不住悠悠重口,就算当面不说,背地也会暗笑。
偏见甚至可夺人性命。
他忽觉心有些累,决定告诉慕芸:“你可知你母亲是谁?”
慕芸忽然睁大眼睛,脸上骄傲的神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狂喜:“父王你要告诉我了吗?”
慕王语气有些苍凉,缓缓开口:“她是南诏人。”
慕芸惊愕,她从来都只知道母亲在生下自己后没两日便去了,从小到大,父王从来不提起母亲,身边之人也从不知道。
她甚至没有母亲留下的任何东西。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不曾想,母亲竟不是西景人。
慕芸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慕王看着她,伸出手摸了摸慕芸的发顶,眼神温柔,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你与你母亲长得很像。”
“且一样骄傲。”
慕芸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像么?
“是,很像,性格也很像,自尊心强,不肯服输,敢爱敢恨。”慕王似是看透她的疑问,说道。
他收回视线,出神地望着一个地方,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与她相识在南诏,她是一个部落首领的女儿,我当时被人暗算,中计逃往南诏。”他顿了顿,道:“那时南诏与西景关系并不如现在好,且我并不知是被何人谋算,我逃往南诏,并不敢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慕王语气带了一丝缱绻:“是她救了我,我不说明身份,她也不问,后来我们相爱了,有了你。”
“可我毕竟是西景人,我知道自己快做父亲后,既喜又怕,我并不是寻常百姓,你母亲又是部落首领之女,我如何能带她走?我与你母亲说明了身份,可她很平静,说是早猜到我并不是普通人。”
慕芸静静听着,并不言语。
“她说要把你生下来,我见她为我做到如此,打算不回西景,我们就此隐居。”
“奈何她父亲发现了我的身份,后来不知为何,整个部落的人都知道了。”
“他念及我是他外孙生父的份上,并未对我如何,只是你母亲每每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她居然与西景人通婚,是为不忠。与异族人成婚,不配为部落首领之女,就算你外祖出面压制,也不能堵住他们的嘴。”
他眼眶忽而红了:“她性格本就直来直去,听不得这些话,在你未出生之时便整日抑郁,生你时更是难产,大出血,用参汤续命,也不过第二日便去了。”
慕王的手覆上了额头,语气哽咽。
“她死前一定要我好好抚养你。”
慕芸也眼眶含泪。
“你外祖并不敢把我们留下,恰逢我的亲卫找到我,我打算带你回西景,可是走的时候并不顺利,南诏皇室也知道了,西景的王爷在南诏,下令暗杀,那时两国关系本就交恶,能杀一位王爷也是断西景一臂。”
“我腹背受敌,还带着不足月的你,亲兵拼死护我回西景,可到底力不从心,我的腿,就是在逃回来时被伤的。”
“父王没有保护好你母亲,一定要保护好你,我与她血脉的延续。”
慕王到底忍不住,眼泪从指缝里淌出。
“芸儿,你回去吧,父王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慕芸站起,转身,眼泪像断线的珍珠。
她从未见过父王如此,她也从没这样哭过。
难怪她这十多年就算骄傲到甚至有些不讲理,父王也从未如何。
再未立妃,守着心中的女子过了大半辈子。
她心里忽觉酸楚,是她太任性了,父王是怕自己像母亲一样,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她回头,见父王坐在院里,出神地望着远处,双腿陷在轮椅里,不良于行。
她鼻尖又酸了,她不会的。
镇国公府。
沈若瑾等人回府时已经申时了,窦氏一回府就脚不沾地去忙了。
府里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息,沈若瑾看着也觉得欢喜。
这是她回来后过的第一个年。
“我今日送给珏儿的锦囊他很喜欢呢,还要多谢四妹妹了。”她上次答应了韩润珏送他的东西,这段时间一直在跟着沈心雅做女红。
“不用不用,那都是二姐姐你做的,我不过是帮你看看而已。”沈心雅连连摆手。
沈若瑾笑着摇摇头:“要是没有你帮我看着,我怕也做不到这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