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就是悄然退下,再不言其他。
她本来目的就是以平淡无奇度过这一晚为主,再平白的多生出什么是非也的确和她本来目的不符。
索性,龙享御也没再多过纠缠,不过是在表面性的多说夸赞几句后就沉默下去继续夹菜用膳。
到此,祁云萱之前所有的一段担心和不安都暂且告了一段落了。
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祁云萱过得霎是平顺。
许是因为这里是大户人家的关系,在吃饭之时,大家都很默契的遵守规矩默不作声自己吃着自己的,也没有和其他屋室房室一样大大小小姐姐妹妹你吵我我吵你,闹得连吃个饭也不安顺。
只是祁云萱想的太天真太简单,自以为如坐针垫的吃完这场饭后便能大松一口气,却怎想就在吃完饭王老夫人和王老爷宣布饭毕,众位婢女整齐的进来收掉那些剩余的盘子后刚刚预备呼出一口气起身道别之时,一直沉默的舅舅王云骥却是蓦然发话了。
一双浓眉紧蹙,王云骥拿起桌面上的一盏茶喝了口平复了下方便饭后的饱涨之感后道:“听南儿说,云儿姑娘你在对于治疗洪涝问题等方面似是颇有心得的样子。”
没想到会被突然叫住,且谈及的内容还是这般措不及防。
祁云萱悄无声息的将本来稍稍有些抬高的臀部重新押回了檀木椅上,嫣然一笑,谦虚应道:“什么颇有心得啊,不过是一些小法子罢了,王公子和四公子是瞧得上才听云儿吩咐去做的。”
心里却是一口嫩牙死死一咬。
这王冀南也不似是个比较安分听话的啊,这个年纪,又是关乎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先和四皇子龙享御藏着掖着做了后有成绩了再想家里人禀告得夸赞吗?
怎的不按常理出牌,事情方案还未怎做呢就先跟他父亲报告上了。
对此,不曾想到祁云萱内心反应的王云骥只是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像是很惋惜般道:“治理洪涝,能想到根本不在乎气候而在于镇上人民的心理,不得不说,云儿姑娘是一位很懂得治理之道的人,只可惜呀……生为女儿家,怕是得不到什么重用。”
“什么重用?”眉一挑,祁云萱有些惊讶,脸上的笑意也稍稍有些丝微凝固
可随后心中却是了然,大胆涌上一股猜测。
莫不是王云骥想把她给介绍到王家一族所投靠的那个敌国吧?
真不是祁云萱多想,自从方才龙瀚泽给自己看了那一封油纸报的几封书信的内容后,祁云萱眼瞧着这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内心都有些忐忑和怀疑,总是不自觉的将他们所做的一切行为黑暗化,与帮助敌国之类的事情划上等号。
“没什么。”
却是淡然一笑,那个想法似乎也只是在王云骥心中悄然划过一丝痕迹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转头看了一眼同样在一旁一头雾水的王双叶王双芮,王云骥脸上浮现了难得的慈父笑容,又把视线转了回来对准祁云萱:“只是突然想到,女子聪慧机灵固然是好,可才艺也的确不可缺少,要说我最自豪的便是我这两个小女儿,不知云儿姑娘有否才艺可以展现出来也让她们讨教到一二?”
“才艺?”原本以为饭吃完再被那么一问后这场宴席就可以结束的祁云萱愣了。
倒是未曾想到还有这么一茬要等着自己过。
“是啊,云儿姑娘这般貌美,又能得我家南儿和四公子青睐,肯定也有不少才艺吧。”
可惜,似乎这场关于才艺的话题才是这次晚宴的重点,而方才那个简单的问及治理洪涝的问题不过是道小小的开胃菜,一听王云骥发话了,在一旁似是早就准备好的王夫人也赶快一波波忙慌慌的把自己之前所想好的措辞滔滔不绝说了出来。
“听说今儿个下午,芮儿和叶儿都去云儿姑娘屋内小坐了片刻,且出来时表情都很放松还一副有所收获的模样,我呀,就想能把芮儿和叶儿收拾的这么妥妥帖帖,云儿姑娘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啊,是吗……呵呵呵。”尴尬的干笑了几声,祁云萱竟不知这王夫人连王双叶和王双芮今天下午去她屋内的事情都知道。
不过也不奇怪。
这里毕竟是王府的地盘,一花一草一针一线说不准都是来自王夫人的眼线,且王双芮和王双叶二人来之时又是那么般大的阵仗,若要是不知道反倒还有些惊奇了。
可皱起眉头,祁云萱实在是没准备什么可以在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手的什么才艺,无奈只能从座位上起身屈膝婉拒道:“只是云儿实在是被您们高看,云儿身为孤女,从小四处漂泊,孤苦伶仃,能生存下去已是不易,又怎会有多余的精力去好生学习才艺。”
“话不是这么说啊,听四公子和南儿道云儿姑娘你饱读诗书,琴棋书画什么的不会,吟诗作对什么的也可奉上供大家一乐啊。”然王夫人是准备真的不打算放过祁云萱,一看祁云萱离开座位了,自己也忙是离开位置朝祁云萱笑脸盈盈的走过去。
扶起还在欠身的祁云萱,王夫人拍着她的手亲切道,“要说我手下的两个姑娘啊,对于诗书什么的可是一窍不通,云儿姑娘能好生彰显一番让她们得到收益也算得上给我们王府一个人情。”
瞧瞧,人情这二字都说出来了,祁云萱见此,还能再厚着脸皮退却吗?
牙一咬,祁云萱却不愿就这样被她人牵着鼻子走,于是秉着自己难过他人也别想好过的念头,她转过身去对上头的王冀南和龙享御浅浅一笑:“古人曾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论学问,王公子和四公子皆是男儿,肯定不在于云儿之下,既然如此,那么在云儿表现之前,不如王公子和四公子先替云儿暖个场吧。”
这番话,就是说的要让王冀南和龙享御下不了台。
当然,龙享御对于诗词歌赋还是较为流利的,虽说他完全不爱好这些风花雪月之时,作起诗来也没有同是皇子身份的十皇子龙瀚泽那般得心应手,可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稍微低一点水平的,龙享御还是可以应付的来的。
但王冀南却不是这样了。
据祁云萱前世对王家的了解,虽说不了解王冀南这个人,却是很熟知自己的舅舅王云骥,他是商人,不喜文人的舞文弄墨之类的事情,甚至曾经还大放厥词说这般无用,白纸黑字的写出来不仅挣不到几个钱,还是在破坏那些用来做成纸张的树木。
在他心中,一向认为只有算盘和账本才是真理,读书不过是用来认清账本上的几个字,读懂商场上的几个竞争对手的一些被他拿到的私密信件,除此之外别无它用。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这王家的两位小姐都暂且对一些学问一问三不知了,又怎能期待王冀南在文学上会有什么建树呢?
果然,听到祁云萱提议后的王冀南脸都白了。
他是不曾把真正的心思放在博览群书上过,一直以为父亲都是教他怎样经商怎样与敌对的几位商家斗智斗勇,祖父虽是秀才出身也曾想教导他一些文学知识,只可惜他自己也懒,不曾真正读过那些四书五经,最多最多也就是一眼瞟完,得过且过。
“哎……这个提议本就是针对小姐们的,平白的扯上南儿和四公子作甚。”嗔向祁云萱一眼,王夫人倒也能掂量出自己的儿子的分量有几斤几两,果断为之分忧,否决祁云萱这个提议。
“话不是这般说啊。”然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个下场的祁云萱甜甜一笑,拉着王夫人的手轻轻甩甩,语气带些撒娇。
“既然是想寻些乐子给大小姐和二小姐做做榜样,那么云儿一人上前实在是枯燥无味,想必上头的王老爷和王老夫人也不愿就看云儿这一个外家姑娘在此展露些上不得大场面的雕虫小技吧。”
说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径直朝王老夫人和王老爷看去,眼神带了丝恳切。
将自己放在弱势博取她人的怜爱和同情,这一向是李娇妍使的惯的招式也是曾经祁云萱最不齿的做法,只是人生在世,谁没有个不得已,谁又不会因为不得已成为自己当初最不齿最讨厌的人。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一句话祁云萱死过一次后才明白这是真理。
“说的也对,老夫也是许久没考查过南儿的诗词,是也该要南儿好些露一手了。”摸了摸有些发白的细长胡须,王老爷出乎祁云萱意料的出声了,要想这可是自从方才用膳以来这王老爷说的唯一一句话。
虽说字词不多,但毕竟作为整个王府的掌事人,他一出声,就象征着王府的最高权力再出声,谁敢不服,谁又敢拒绝。
“好吧。”无奈,就是再为难王冀南也只能强迫自己提枪上马,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最前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