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微微一笑:“你还是真懂我的欢喜。”
天罗塔因为顶端有菩提金子,周身才会笼罩在媲美太阳的光芒之下,温暖之中。在这暗黑色遍布,暗色迷雾为主旋律的阴途,显得分外特例,弥足珍贵。
离开天罗塔,站在与它一江之隔的黑色礁石上,菩提眺望着。才发觉天罗塔所在的形式,犹如一根支柱分开了阴途的天与地。塔周身的光芒,让各种暗色系的迷雾退避三舍。耳畔响起江水拍打河岸的声音,菩提细细观察后,竟然发现,这江水竟是与迷雾链接着的,恰与迷雾构成了一个斜面不规则的圆圈。原来,迷雾落下便是江水,江水飞起便是迷雾。
“好诡异的景观。不过,真是叹为观止。”菩提呢喃了声。
府君就说:“弥漫在天罗塔周围的,是菩提金子的信徒亡魂。”
菩提顿时一惊,难以置信道:“原来这些迷雾与江水,都是亡魂呀。”
府君点了点头,说:“菩提金子,是世界一位得道高僧所化,当年,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参悟万物真谛,坐化后,他遗骨最珍贵的一部分化作菩提金子。菩提金子,被称为天地间的终极至宝。我得到它之后,就将它安置在了天罗塔,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菩提金子对死亡的佛徒,有着玄乎其玄的吸引力。是它,让佛徒们放弃轮回,也是它,让佛徒们换个地方继续修佛。”
“在世界破晓时分,菩提金子光芒会大盛,届时,天罗塔周围的迷雾与江水,会显现他们活着时候的身影,你会看到万徒朝宗的场景。”
菩提的神情是惊异的。
“想看吗?”府君问。
菩提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不信佛。”
“那你信什么?”府君凝眉,追问。
“我信自己的心。”菩提自信的说。随后解释道:“与那些佛徒而言,何尝不是一叶障目呢。”
“此话怎讲。”府君淡笑着说。
菩提就反问了一句:“佛徒修炼是为了什么?”
“或是成佛,或是渡人,也或是渡己。”府君坦言,说出他的认知。
“那阴途有是什么地方呢?”菩提再问。
府君就言;“是葬万物之地,生万物之地。但总体来说,这里是悲苦之所,是十八层炼狱所在,是恐怖年轮之所。”
“佛徒成佛的几率有多少?不轮回转世,无人怎么渡人?怕是也只能普渡一下自己的内心了。”菩提带着一丝悲凉的口吻。
府君浅笑,说:“你倒是看的通透。”
关押墨琴与夏日的地方,是黑岩角的枯北。菩提被府君护在怀里,穿行而过枯木枝林立的甬道,抵达了一面纯黑色的石墙,府君丝毫没有犹豫,带着菩提直接穿墙而过。菩提放眼看去,这是一间布满俄罗斯方块的小屋,全凭一道来回穿梭的绿光赐予光亮。
“属下红麟参见府君。”突然从地底冒出的黑色身影着实给了菩提一记惊吓。她本能的往怀抱里缩了缩。
府君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低垂了下头,嘴唇靠在菩提耳边说道:“红麟的前身是一条龙,死后来了我这里,我见他与你有些渊源,便收留在此处,为我看守小黑屋里的犯人。”
“是龙?”菩提呢喃一声。随即她闷哼一声。
“怎么了提儿?”府君情急出口。
菩提就揭开了自己脚踝上的布料,这才发现,原本通红的九鲤图,竟然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黑。她的目光开始聚焦红麟,问:“你,可还记得不天池的相遇,可还记得娘亲?”
红麟点了点头。
菩提喜极而泣,问:“怎么不说话?”
红麟默然。
府君就说:“我收走了他说话的权利,被阴途收下的佣人,府君必须从他们身上拿走一样东西,以示诚意。而且,成为阴途的佣人,他们没有形象可言。”
‘难怪,难怪看不到样子,只是一团黑色影子。’菩提想着,就伤心的落泪,转头问府君:“可以还给他吗?”
府君微笑点头。伸出一指,虚空点了下红麟的头。不一会,一声清脆的叫声就响彻在了菩提耳畔:“娘亲!我是小二。”
“乖!”菩提应声,抱住了少年大小的身体。
看着温情的两人,府君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他随手一挥,就有一个褐色的俄罗斯方块落入了他掌中,随即打开,连带着菩提与小二,都跟着他抵达了一间白色屋子。
屋子是里外间的格局,作为隔挡的一面黑墙上,镶嵌着一面镜子。透过镜子,菩提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坐在轮椅上低垂着头,仿佛脖子断了一般的墨琴,以及被胳膊粗铁链绑着的昏迷着的夏日。
“进去吧。我和小二在外头候着。”府君说。兀自的坐在了黑色桌子边的白色太师椅上。
“好。”菩提深深望了眼小二,在府君的示意下,直接穿墙而入。
来到墨琴身边,着手抬起他的头,菩提仔细看了看面色,又把了把脉,随手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从墨琴的头顶刺入。不一会,墨琴的头顶长出了无数根黑色的又细又长的利刺。人也随之转醒。
看到菩提的时候,墨琴了有一惊。随后感叹道:“你还真是运气好呀。”
“彼此彼此。”菩提回应。随即就听得墨琴问道:“又是谁来救的你呢?你的背后究竟还站了多少高手?”
“是天罗府君救的我。”菩提坦言。
墨琴面色一愣,说:“那就不是我的无能了。天罗府君是与世母一般强盛的存在,就连我墨家的天机者都未必能够战胜,何况我了。”
菩提淡笑,似乎是笃定了什么,就问墨琴:“想不想看看你如今的样子?”
“什么?”墨琴不知所谓。他对面的墙体就化作了一面镜子,恰是将他刺猬一般的脑袋照了出来。他顿时就惊了,目光带着杀机直视菩提,质问道:“就知道是你害我,一直都是你在害我!”
菩提凝眉,问:“口口声声说我在害你,一直害你,可我竟然不知自己是怎么害着你了,让你如此恨我!”
“如果不是你来总坛找白夫人,我的母亲何至于死?我何至于为了你的生还谎言支开墨家追兵?若是没有做过这些,我堂堂墨家少主岂会连一个墨家下人都比不过?还不都是因为你?扇菩提,就是你在害我!我落得如今悲催下场,都是因为你!”墨琴怒吼着,声音愈来愈大。
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后,墨琴头上的黑刺脱落了,零零散散的遗落在房间的每个地方。墨琴抬手揉了揉脑袋,摇了摇头,呢喃出声:“我这是怎么回事?”
当他目光触及菩提的时候,欣喜出声:“菩提,能够见到你真好。”
菩提目露笑意,打趣道:“不知是谁,方才还对我恨之入骨呢。”
墨琴思维一顿,张口结舌,随后一想,就明白菩提的意思了。他满目惭愧,说:“我变成会伤害你的样子,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某种天机。”
“自大墨国成立之后,墨兰被天机者选中入宫服侍女王。因与墨家最最崇高的天机者有一面之缘,与女王又是身边红人,且自身低调谦逊,一度成为家族中备受吹捧之人。我与母亲都为她高兴。一日,母亲得了些珍稀好东西,就入宫送与她些。不料,竟发现了一系列诡异的讯息。”
“母亲来到了墨兰的房间,察觉墨兰的房间竟有多种别样的气息。她下意识的便去寻找散发气息的源头。终于,在一座衣柜的侧面,她找到了一间暗格。我墨家素来以制造著称,破译机关当然也不在话下。不肖多时,母亲打开了暗格,她看到,里面被衣架整整齐齐的悬挂着许多人皮。”
“那一刻,她震惊了。以为墨兰在宫中进行着什么恶事。”
“恰是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母亲就赶忙将暗格闭合。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下,装作静候多时的样子。”
“离开皇宫之后,母亲第一个找的人,第一个告知的人,就是她最信任的金兰姐妹。随后两人商议,一同入宫再探。”
“时隔一日,再次进入墨兰住所,再次打开暗格,母亲在暗格的左墙角又发现了新大陆,竟然有个黄色的按钮。她轻轻一按,暗格顶上就拉开了一道口子,口子往上,是一节一节从窄到宽的台阶。”
“不知走了多久,一节台阶的拐角有一扇门。两人看了看上下皆是望不到头的台阶,一商议,决定到门里看看。将门小心翼翼的推开,两人侧身而入。蹑手蹑脚的前进着,走过大理石一般光滑的走廊,步入广阔的云雾缭绕之地,在尽头,两人看到了一幅连环画。”
“画的第一幕,是往生之树诞育婴儿;第二幕,是丛林里嬉戏的两兄妹,妹妹的手中拿着降龙木;第三幕,是世界遭受撞击后,坑里爬出了块东西。第四幕,就是墨家的玄书印记。”
说到此,墨琴停顿了下,问菩提:“单凭这些画,可窥探的秘密就不少吧。”
菩提点了点头,心里则是想着往生之树与破天神君与容镜之间的关系,她不禁猜想:‘第一幕画中往生之树诞育的婴儿,会是谁呢?’
“你在想什么?”墨琴问。
菩提说:“我在想,你的母亲打开过暗格,真的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次打开,甚至深入到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