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双鹤楼用完午膳,又喝了会儿茶,眼见着外头的日头越来越毒,白色刺眼的日光直喇喇地晒烤着大地,湖面上的船只都已经停了下来,船夫和船工们坐在阴凉的一面,抹着汗水喝着茶。这时辰的天气虽然炎热,但也让他们享受到了片刻的休息。
“你今日是怎么了?好像有心事一样。”于秀发现李鹿白又对着窗外发起了呆。
李鹿白回过神,缓缓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是这日头太晒,我都有些犯困了。”
“那要不我们回去吧?”于秀提议道,“我们出来也有几个时辰了,而且说不定我姐姐都已经回来了。”
“也好。”李鹿白点头,然后叫了伙计过来,让他打包了几样点心。
“这是要带给我姐姐的吗?那得让我来付钱才行。”于秀急忙说道。
李鹿白故作为难:“我倒是想付钱,但也得人家愿意收才行。”
于秀一时没拐过弯,直到店伙计拎了两盒点心过来,笑呵呵地道:“这也是之前那位爷吩咐备下的,二位拿好。”
于秀这才反应过来,待店伙计走开后,才挤眉弄眼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四王爷为你准备了点心。”
李鹿白却有些呆愣:“我只道这点心也都记在他账上了,没想过他已经提前叫人准备好了。”
于秀笑得更坏心了:“那你还不承认四王爷对你贴心上心?”
李鹿白拎起两盒点心就走,于秀赶紧笑嘻嘻地跟上,嘴里还不停说着“这是四王爷买给你的,我跟姐姐可不敢吃,要不我再另外买点别的……”这样的话,惹得李鹿白匆匆加快了脚步,后来干脆从袖子里掏出一件东西扔到于秀手里,才让她止了这个话题。
于秀翻看了一下李鹿白“扔”来的盒子:“咦?这不是先前买的金钗吗?给我干嘛?”
“送给你的。”李鹿白头也不回,还加快了脚步。
于秀当然不肯收,说什么也要塞回给李鹿白,李鹿白脚下速度毫不放慢,口中说出的话也是霸道无比:“说送你了就是送你了。”
“这金钗可不便宜,我怎么能收啊?”于秀小跑着跟在李鹿白身后,着急地道。
“今天本来说要请你吃的饭现在都由四王爷请了,就拿这支金钗当我的谢礼吧。”李鹿白气鼓鼓地道。
“是不是我一直说四王爷让你不高兴啦?那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你把这金钗拿回去吧。”于秀好言哄道。
李鹿白突然在一处阴凉僻静地拐角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跟在后面跑得香汗淋漓的于秀,正色道:“你说的关于四王爷的那些话,咱们私下里听来只是觉着好玩,但若是不小心让旁人听了去,可会仅仅当成是戏言一笑而过?我如今在王府本就身份尴尬,若是不小心被有心人窥探出一二,到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于秀一时被说得心惊不已,满面通红地想要解释,李鹿白遂放缓了语气:“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你我相处融洽,说话间一时开玩笑也是有的,只是提醒你该谨言慎行时还是要注意分寸。”
于秀连连点头,红着眼睛道:“我知道的。”
李鹿白吁了口气,拍了拍于秀的肩膀:“刚刚我语气太重了,我向你道歉。”
“没有。”于秀赶紧摇头,“是你平日里待我太好,让我失了轻重。”
李鹿白一扫刚才严肃的表情,笑得十分温柔:“好了,你可别哭啊,万一哭肿了眼睛,你姐姐可要找我算账的。”
于秀破涕为笑,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若不是你现在提醒我,以后被我姐姐听到我说的话,她也是会骂我的。”
“行了,我保证不告诉你姐姐。”李鹿白逗着于秀,“走吧,我们再在这杵着,该有人凑过来看热闹了。”
“嗯,好的。”于秀擦了擦汗,跟在李鹿白身后走了几步,然后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拿着东西,赶紧递向李鹿白,“那……那这支金钗,你拿回去吧。”
李鹿白摇了摇头,认真道:“这段时间我承蒙你与你姐姐的照顾,心中早就想感谢你们了,这金钗本来就是买来送你的,原想回府之后再拿给你的,刚刚一时情急才提前给了你。”
见于秀还要说话,李鹿白又补充道:“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要是这样一再拒绝,我可是会伤心的。你要是真心不想要,就随便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扔了,也好叫我留点面子。”
“啊?扔……了?这怎么行?可是……我这……”于秀被李鹿白说的拿了个首饰盒,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李鹿白低头偷笑了下,抬头又换了副难过的表情:“反正我的心意已经送出去了,领不领情全在你了。”说完,低着头沮丧地走了。
于秀真是没法再拒绝了,口中说着:“我收了,收了还不行吗?”脚下快走两步跟上李鹿白,想拿过她手里的两盒点心。
李鹿白不肯给,于秀眼一瞪:“这也是给我姐姐的心意,为何不肯给我?!”
李鹿白更加不肯给,脚下走得更快,于秀也紧追不舍,两人一路我跑你追地往太守府去了,幸而午后日头太烈,路上倒没什么行人。
在快靠近太守府的时候,原本与于秀笑笑闹闹的李鹿白突然停下了脚步,收起了笑容看向前方。于秀也跟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咦?这太守府门前怎么围了这么多官兵啊?”
李鹿白沉默不语,在原地踟蹰了片刻,终究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继续向前走去。于秀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两人在府门前被官兵拦了下来,一直远远跟着她们的侍卫立马跟了过来,出示了四王爷的令牌,两人被护送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走过,从前庭到后院,到处都是官兵,原先这府里的侍从仆婢却一个都没见着,整个太守府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感。
“这府里是出了什么事吗?”回到房间后,于秀紧紧将门关上,放低了声音紧张兮兮地问着李鹿白。
李鹿白摇了摇头,依然没有说话。
于秀皱眉:“你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不对劲,一句话也不说。”
“没……事。”李鹿白动了动嘴唇,勉强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里干的厉害,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刚刚在外面太阳下有些中暑了?”于秀关心地问道。
李鹿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确实有些隐隐的作痛,连说话都少了几分生气:“大概是吧,我还是先躺一会儿吧。现在外面乱得很,你也就呆在房里不要出去了,一切等你姐姐回来后再说。”
“嗯,好的。”于秀点头,上前扶着李鹿白进卧室躺下,“你若是再有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啊。”
李鹿白点了点头,轻轻合上了眼睛,让眼前的一片黑暗来沉淀内心复杂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