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双鹤楼,果然是城里最有名气的酒楼,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一楼的大堂里便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两位吃饭?”伙计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是大厅还是雅间?楼上都有位置。”
“大厅即可,麻烦小哥给安排个安静点的位置。”李鹿白对着伙计拱手行了一礼,然后伸手一指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三个护卫,“还有那边的几位大哥,也请给安排个位置。”
伙计十分吃这套,立马笑得更开了:“行的!两位里边请!”
李鹿白拉了拉还有些踟蹰的于秀,跟着伙计上了二楼,被安排了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窗外是贯穿通都的蠡河,夏风拂过湖面吹进窗户,倒比屋里凉快了些。
伙计麻溜地将桌椅又擦了一遍:“二位请坐,是现在点菜,还是先坐着休息会儿?”
“先来壶茶吧。”李鹿白对茶没什么概念,看向于秀,“你喝什么茶?”
“啊?那……那就碧螺春吧。”于秀甚少在外面吃饭,更没有自己点过菜,有些紧张。
“好嘞!”伙计立马去张罗了。
待伙计一走远,于秀立马焦急地小声问道:“你刚刚花了十五两买金钗,还有钱在这里吃饭?”
李鹿白笑着眨了下眼睛:“你别担心,总不会将你抵押在这里的。”
于秀一恼:“要抵押也是将你抵押在这。”
“是是,要抵押也是我留下来刷盘子洗碗。”李鹿白连连称是,正好说话间伙计已经送了茶过来,她立即伸手接了茶壶过来,“小哥先忙去吧,我们这儿自己来就行,刚刚惹了妹妹生气,正好借你这壶茶赔个不是。”
伙计左右看了看两人,偷笑着退了下去。
“你!你这个人怎的如此不正经!说你是姑娘家,人家估计都要不信的!”于秀咬着牙齿压低了喉咙嗔斥道。
“是是!!我错了!你喝杯茶消消气。”李鹿白给于秀倒了杯茶,站起身双手端着递到她跟前。
于秀娇怒不已,涨红了一张俏脸,飞速接过了茶杯,比划着手让李鹿白赶紧坐回去。
李鹿白笑眯眯地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慢啜饮,看着窗外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船夫的吆喝声,伴着夏日的蝉鸣,倒也十分生动活泼。李鹿白不知不觉放下茶杯,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的热闹胜景,不知在想着什么。
于秀看着陷入沉默的李鹿白,觉着这人奇怪得很,明明有着她想象不到的坦率洒脱,但偶尔沉默不语的时候,又完全让人看不透,总觉着这人的内心深处有着一个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世界。
“你……在看什么?”于秀轻轻地,迟疑地问道。
“嗯?”李鹿白回过神,眼光从窗外的景色转回于秀身上,“啊,就觉得外面挺热闹的,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生活,挺好的。”
于秀疑惑不解,这些再平常不过的生活画面有什么值得关注和赞美的。
李鹿白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道:“能够一辈子生活在平常里,也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于秀似懂非懂地看向窗外湖面上的船只,看着船夫使足了劲儿摇着撸让船只缓慢地前行,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也能想象出他们在烈日下汗流浃背的样子,这样的生活比她在王府里看到的不知道要辛苦多少倍,实在看不出任何可贵的地方。但是再转念一想,在她为数不多的幼年记忆里,只有一张张在灾年饥荒里苦苦挣扎的脸庞,人们在干涸的土地里拼了命地挖刨也找不到一丁点可以果腹的东西,豁出性命也找不到一丁点能够活下去的希望。相比较下,只要肯付出汗水就能有所收获的生活,难道不值得欢喜和庆祝吗?于秀思考着自己从前从没有想过的问题,再看窗外的景色,竟也多了些触动。
“啊?!”李鹿白突然低声惊呼,将于秀吓了一跳。
“怎么了?”于秀关心地看过来。
李鹿白略带焦急的神色:“我落了东西在刚刚的首饰铺里了。”
“落了什么东西?我一直跟着你,没见你落什么东西啊?”于秀回想着,“你再好好找找呢。”
李鹿白在袖子、腰带里又摸了摸:“身上找不见呢。要不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回去店里找找,很快回来。”
“那……行吧,你快去吧。”于秀催促着。
李鹿白歉意地笑了笑,就着急忙慌地下楼了,在楼梯上还与一个同样神色匆匆的人撞了一下。
“啊,对不起。”李鹿白站稳了脚步,想向对方道歉,却看那人已经脚不停步地匆匆上楼去了,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诶,公子您没事吧?有什么需要您叫一声就行。”之前的伙计看到李鹿白,热情地凑了上来。
“哦,没事,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我妹妹一个人在楼上,还烦请小哥照看一下。”李鹿白客气地嘱托着,伙计笑呵呵地应了。
出了双鹤楼,李鹿白却没往来时的路去,而是朝着另外一边紧赶了一段路,进了一家当铺,拿出一块玉佩当了一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当时“醉春风”事件后赵则骁送了好些东西到家里,李鹿白这次出门之前从里面拿了两样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