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在驿馆多留了一日的人马就出发上路了,由于时间尚早,赵昕还迷迷糊糊地没有睡醒,是被李鹿白抱着上车的。
在驿馆门口,李鹿白看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摄政王妃。
“王妃。”李鹿白抱着赵昕无法行礼,歉意地笑了笑。
卫静言温婉一笑,看着趴在李鹿白肩头睡得正香的赵昕,说道:“小先生照顾世子,辛苦了。”眼睛里却是有淡淡的失落。
李鹿白想了想回道:“世子年幼,以后还需王妃花心思看护,王妃才是辛苦。”说完,朝着卫静言会心地笑了笑。
卫静言的眼神瞬间亮了亮,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多谢小先生。”
“王妃客气了,草民不敢当。”李鹿白微微倾身。
“怎么站在这里?”赵则骞从驿馆里走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人问道。
“王爷。”卫静言赶紧上前行礼,大着胆子说道,“妾身在等王爷。”
“嗯。”赵则骞点了点头,“进车里歇着吧,别在外面晒着。”说着,示意卫静言的侍女扶王妃去马车休息。
卫静言迟疑了片刻,想要邀请自己的夫君同坐一辆马车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福身行礼后就由自己的侍女扶着转身欲离开。
“那草民也抱世子去马车里休息了,世子殿下睡得这么熟,估计还得个把时辰才会醒呢。”李鹿白突然出声,笑着轻轻拍抚着赵昕的背,“王爷,王妃,草民先告退了。”说着,迅速离开了原地,上了两辆马车中的其中一辆。
赵则骞看着李鹿白匆促离开的背影,眼神幽深,对于对方显而易见的自作主张,喜怒不明。
“王爷?”卫静言在一旁看着赵则骞。
“上车吧,该出发了。”赵则骞率先向着另外一辆马车走去,卫静言欣喜地跟在后面。
在马车里悄悄关注着外面动静的李鹿白这才大大地舒了口气,然后转头看着熟睡的赵昕,小孩子不管平时有多少小心思,睡着了以后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有什么烦恼都不会闯到梦里面去,简单单纯得让人羡慕。
李鹿白伸手轻轻刮了刮赵昕的脸蛋,对着那张熟睡的小脸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绢扇轻摇着替他扇凉。她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会这么冲动,只是在脑海里闪现的话语下意识地就冲口而出了,之后虽然有些后怕,但是却也不后悔。赵昕这个孩子渴望亲情的样子,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心里都会泛起丝丝疼痛,所以她想要尽全力去成全他,让赵则骞和王妃成为赵昕可以尽情依赖的父母。
她死里逃生来这个世界一趟,总要做点什么才不不算白费——李鹿白心里这样想着,就也不再觉得这异世里陌生的生活是那么迷惘和无措了。
“你怎么了?”赵则骞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李鹿白猛地抬头,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撩起车帘探进半个身子的赵则骞,“王……王爷?”
“我前两日看的书在这车上。”赵则骞淡淡地解释,然后又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又哭了?”
“哭……哭了?”李鹿白愣愣地重复道,然后迟疑地伸手摸到自己的脸上,这才发现那里早已冰凉一片。
李鹿白赶紧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嘴里慌张地解释道:“没……没什么,是草民刚刚……打哈欠流的眼泪。”
赵则骞盯着李鹿白看了会儿,冷冷地开口:“你是已经习惯撒谎做戏了吗?”
“我……”李鹿白嗫嚅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赵则骞。
“以后你要是再在本王耳边说一句假话,本王就治你死罪。”赵则骞与李鹿白错身而过,拿起了小几上的那本书,然后离开了马车。
李鹿白僵坐在马车里,想不通刚刚自己哪里又惹了赵则骞不痛快,居然得来这么严重的一句警告,要她不能说假话,那岂不是她以后在摄政王面前都不能讲话了吗?真是刚过一道坎,立马又遇一条沟。
李鹿白晃了晃脑袋,真是烦得不行。
待赵昕醒后,见赵则骞不在身边反而是跟王妃在一起,果然又不高兴了,小嘴撅得老高。
“王爷是怕吵着你睡觉,你倒还不领情。”李鹿白点了点赵昕的脑门,“你现在既然睡醒了,何不干脆自己过去王妃马车里与王爷和王妃一道呢。”
“我才不去呢!”赵昕一听这话,又是脖子一梗。
李鹿白见这马车里也没有别人,就也不再拘着,与赵昕说开了去:“草民是不知道世子你为什么不喜欢王妃,不过草民看着,王妃娘娘人挺好的。”
“你也喜欢她?!”赵昕瞬间提高了嗓门,然后又低低地喃喃道,“奶娘果然没说错,那个新王妃就是勾引人的坏女人!”
奶娘?李鹿白心里疑惑,奶娘怎么会跟赵昕说这话?以她对柳妈的印象,她不是那种会跟人乱嚼舌根的长舌妇人,为什么要在赵昕面前说这样毫无根据的话诋毁人?难不成是怕新王妃对世子不好,才提前预防吗?李鹿白怎么想都想不通。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柳妈的想法,而是赵昕对王妃的偏见。李鹿白捏了捏赵昕气鼓鼓的脸,他还别扭地躲开了。
小鬼!李鹿白在心里吐槽,掰过赵昕偏到一边去的脸,揉着他嫩嫩的脸蛋,道:“小家伙,你才多大啊,就坏女人坏女人的挂在嘴上,小心以后吓跑小姑娘。”说过了玩笑话,她又正色道,“我呢,不知道王妃娘娘到底是不是个好人,但是她没有对我做过坏事,她就不是个坏人。那你呢?王妃娘娘对世子做过坏事吗?”
“那倒没有。”赵昕低声道,然后又不服气道,“那她也是假装的,以后她肯定会害我的,因为我是父王的嫡长子。”
李鹿白忍不住扶额,好吧,这是活生生上演着的宫斗剧情,是这个社会背景下真实存在的事情,所以她意识到了不能完全按照自己以前的观念来教育赵昕。
正当李鹿白烦恼该怎么跟赵昕说的时候,马车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先生,王妃派身边的侍女过来了。”于英在马车外向李鹿白禀告,马车也停了下来。
李鹿白赶紧掀开车帘探出身体,看到马车旁站着的流云,立马走下了马车客气地问道:“流云姑娘怎么过来了?是王妃娘娘有什么指示吗?”
“小先生。”流云恭敬地行了个礼,“娘娘让奴婢过来看看小世子醒了没,娘娘给小世子准备了早膳,看是不是要送过来了。”
“原来如此,世子正巧刚醒,那就有劳流云姑娘了。”李鹿白笑着回礼。
“小先生客气了,那奴婢这就去了。”流云福身退下。李鹿白待人走后,又跟马车旁候着的于英打了声招呼,说了声“辛苦了”,才回了马车。
“听到没,王妃娘娘虽然在另一辆马车里,但是还一直留心着你这边,关心你的生活起居,这是她的心意。”马车里,李鹿白对着赵昕说道。
“哼!虚情假意而已。”赵昕依旧不领情。
李鹿白将赵昕拉近身边坐好,拿起梳子给他打理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草民先帮世子把头发梳理好,免得待会儿让别人看到了不好。世子是摄政王的嫡长子,身份尊贵,享受着富贵荣华的同时,也比普通人承担着更多的责任,承受着许多的束缚,其中就包括与人之间的交往。草民不知道世子是不是明白草民的话,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在与别人相处的时候,都必须谨守分寸,要感谢别人的好意,提防别人的恶意,而在我们还不能辨明好坏的时候,切莫随意揣度别人的心意而且还表现出来,有些时候有些事放在自己的心里才是最安全的。”
李鹿白如闲话家常般絮絮叨叨地叮嘱着赵昕,赵昕也似懂非懂地乖乖地听着,末了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是奶娘说的,奶娘是不会骗我的。”小孩子倒还没有忘记之前的事情。
“对,奶娘对世子是好的,但是王妃娘娘未必就不好,只是她们两人处的位置不同,所思所虑也就不同,看到的说出来的就会有偏差。世子,等你慢慢长大,你就不能只听别人说的,而是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更是要自己用心去感受,等到你学会这么做的时候,你就长大成人了。”李鹿白帮赵昕绑好了头发,点了点他的小脑袋。
“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赵昕回头傲娇地说道。
“是是,那么世子大人,你要不要试试用大人的方式来对待王妃的事情呢?”李鹿白讨好地看着赵昕。
“哼!我会自己证明的。”赵昕哼哼着,却也接受了李鹿白的建议。
“是,世子大人英明!”李鹿白赶紧溜须拍马。
“世子,小先生,早膳送来了。”流云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那么就从这份早膳开始,世子你自己用心去看吧,嗯?”李鹿白向着赵昕伸出了小拇指,期盼地看着他。
“好!”赵昕与李鹿白拉钩约定。
就这样,王妃送来的早膳就被世子留了下来,之后到午膳时分,王妃又请了人过来询问世子,李鹿白又是一顿好哄,才让赵昕去了王妃马车里与王爷、王妃一道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