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家父子走后,那名宫女过来服侍着李鹿白重新躺了下来,熄了里屋的蜡烛,静悄悄地退了出去,中间木着脸一言未发,连李鹿白跟她道谢也没有给出多余的表情。
李鹿白有点好奇这个行为举止稍显怪异的宫女,但是她一躺下来脑子又开始昏沉钝痛了起来,连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她窝在被窝里抬起手指轻轻按压着头部,慢慢闭上眼睛在心里催眠自己赶紧入睡,等睡醒之后病痛就会过去了。
就在她慢慢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时,突然一个念头闪入了她的脑中,李鹿白立马惊醒了过来,倏地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背上更是瞬间就沁出了一层冷汗,她的身体忍不住在这炎热的夏夜里打起了冷战,被窝里的触感已经冰凉一片。
她被识破了?她被识破了!
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重新换过了,那名宫女完全没有替她隐瞒的可能。
那名宫女?李鹿白又想到了先前那个怪异的宫女,除了全程如机器人般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之外,那名宫女的举止也不像是深宫之中以伺候人为生的弱小女儿,举手投足间反而十分硬派,有着不输男儿的英气,想来应该不是普通的宫女。
是刻意安排在她身边的吗?是谁安排的?赵则骞?既然他已经识破了,之前为什么没有揭穿她?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李鹿白缩在冰凉的被窝里想着一个又一个问题,脑子里如搅了浆糊般混沌一片,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沾湿了黏在身上,很快整个人就浑浑噩噩起来,原本已经减退的高热重新又侵袭了过来,竟然比上一次还猛烈,没过多久,在外间守着的于英就察觉到了里屋传来的异常的沉重呼吸声。
李鹿白高热复起,于英立即禀报了沈方。眼下已是子时过半,太医都被安排在皇上、太后所居之处,若此时去请人,必然会有所惊动,但是距天亮又还有几个时辰,恐怕拖延不起。沈方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为了这事去打搅刚刚才睡下的王爷。
“什么事?”原本应该已经睡下的赵则骞却突然出现了。
“王爷?”沈方都有些惊讶了。
“我听到开门的声音了。”赵则骞看向于英,“怎么了?”
“启禀王爷,”于英赶紧将屋里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又请示道,“李姑娘已经昏睡,要不要请太医?”
赵则骞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收拢了手指,在电光火石间脑中的思绪却已经百转千回,最后他选择放松了手上的劲道,对着沈方道:“去把徐太医请过来。”
沈方领命而去。
赵则骞又一次进了李鹿白的房间,站在床头看着她正瑟缩在被子里,露出来的脸庞因为高热已经酡红一片,嘴唇却苍白而干裂,眉头也紧皱着,似乎在昏迷中仍被什么惊扰着。
而昏睡中的李鹿白却不知道今晚她已经两次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了。
“她怎么了?”赵则骞问身后的于英。
“属下不知,李姑娘睡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又起了高热,还不停发着冷汗,身上的衣服也叫汗水浸湿了。”于英如实禀报道。
赵则骞皱眉注视着李鹿白额上还在沁出的汗珠,想了想,微微倾身,手背贴上了对方的额头,没想到触手却是冰凉一片。
“李姑娘虽然发着高热,但是身上却冰得很。”于英在一旁解释。
赵则骞撤开了自己的手,站直了身体对着于英道:“你去烧些热水过来,厨房里也叫人准备着,等徐太医看过后,马上把药煎了拿过来。”
“是。”于英应声退了下去。
“慢着。”赵则骞叫住走到门口的于英,又吩咐道,“关于李鹿白的事情,一个字都不准对人透露。”
“是。”于英慎重地应道。
徐太医来得还算快,被沈方提溜着匆匆走了进来,见着站在床边的赵则骞就要行礼,被赵则骞一挥手制止了,指了指床上病得不省人事的李鹿白,然后往后退开了一步。
“是!“徐太医会意,赶紧快步上前,看到李鹿白的状态也是吓了一跳,立马放下手中的药箱,先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又仔仔细细地把了把脉,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
“如何?”待太医一收手,赵则骞就微微上前一步问道。
“禀王爷,”徐太医躬身禀道,“这位……公子的脉象紊乱且虚浮,五心烦热,有盗汗之症,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乃是病中惊思过多所致。”说完抬头看了看赵则骞,无声地询问着发生了何事。
“李先生一直在房中安睡,属下守在外面并未发现异样。”去而复返的于英主动向赵则骞汇报情况。
“惊思过多?”赵则骞看着李鹿白在昏睡中都极不安稳的脸色,心下已经基本有了数,对着徐太医道,“既然已知病因,那还请太医开药吧,本王会遣人跟着去拿药。”说着示意了一下于英。
徐太医见三王爷应该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就没有再多逗留,立马招呼着于英跟自己一起去抓药了。
赵则骞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此时李鹿白的头发都已经被发出的冷汗浸湿了,掩盖在被子下的身体正微不可见地打着寒颤。
“沈方。”赵则骞走出里屋,叫出了隐藏在暗处的沈方,“你那里再派个人过来,要手脚麻利些的。”
沈方微微一愣,他手下的暗卫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好苗子,再花了心思培养出来的精英,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这手脚麻利的标准未免也太低了吧,还有必要特意强调吗?
赵则骞见沈方迟迟没有回应,也意识到自己没有把话说明白,又补充了一句:“会照顾人的。”
沈方这才恍然大悟,虽然赵则骞的这一指示已经超出了暗卫的职责范围,所以才会打破了这么多年他们主仆之间的默契,但是他并没有多言,依然尊了指示后干脆地离开去执行了,暗卫有既定的使命,但是更加遵从着不可违背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