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你来我往,一路斗到了刺史府门口,三人刚踏上台阶,沈方便急匆匆地从门里走了出来,是从未有过的神情。
“王爷!盛京急信!”沈方见到赵则骞,立马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李鹿白和赵则骁立马消了声,收了笑容,静静地等着赵则骞看完信。
“三哥,发生什么事了?”
赵则骞直接将信件递给了李鹿白,赵则骁也凑了上去,两人匆匆看了一遍,眉头已然皱起,脸上一片凝重。
信中说的是王府的家事,王妃娘娘身体虚弱,早产生下一女,如今性命垂危,太医说恐怕时日无多了!
“我们即刻回京。”李鹿白最先着急起来,看着赵则骞急急地说道,心中只想着要如何救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三哥,你先直接回京,我和四王爷去趟里河,这事太医说了不算,还得问过我祖父!”
赵则骁虽然也心有担忧,但是却不理解李鹿白如此焦急的态度,因为算起来,她与王妃只是非亲非故的关系。而看赵则骞,只是握起了李鹿白的手,似承诺似安抚地道:“好,阿白,那便拜托你了。”
想来两人之间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事情。赵则骁没有再多想李鹿白和赵则骞之间的事情,只保证道:“三哥放心吧,我会把阿白安全带回京城的。”
一个时辰后,赵则骞策马出了庆城,消失在官道上。不一会儿,赵则骁骑着马,后面跟着辆马车,也快速离开了庆城。
人命关天的事情,路上不敢有半点耽搁,星夜兼程,五日之后便到了里河。
“我祖父祖母年事已高,路上恐怕要多耽搁些时日,萧姐姐是祖父的关门弟子,在医术上尽得真传,到时候,我请萧姐姐先行进京,由四王爷你陪着一起,我与祖父祖母随后便到。”马车行驶在熟悉的街道,李鹿白从车帘里探出头来,着急地看着前方的路,就快到了。
赵则骁从旁策马相随:“阿白,这话你已说了多次了,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李鹿白一路上心烦意乱,脑子里时时浮现当初孤儿院中常常来同她说话的那位小姐姐,那个后来她只在照片上才能看见的她名义上的姐姐。这样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
“嗯!一切都会好的!”只要能好,她可以放弃这里的一切,远远地走开!李鹿白咬着牙,暗暗赌咒发誓。
马车在百草堂门前堪堪停下,李鹿白便已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拾级而上,赵则骁紧随其后。
百草堂内,萧明仪正在把脉问诊,李鹿白冲进来的动静太过之大,她一下子便抬头看了过去。
“阿白?你怎么会……”萧明仪一句话没有说完,便愣愣地看向了跟在李鹿白身后进来的人。而跟着李鹿白进门的赵则骁,也一时间停下了脚步,震惊地看着萧明仪。
李鹿白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自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样,自顾扑上前,一把抓住萧明仪的手:“萧姐姐救命!”
萧明仪被李鹿白唤醒过神来,见她满面焦急,立时也紧张起来:“阿白,出了何事?”
李鹿白三言两语便说清了缘由,而后期待地看着萧明仪:“萧姐姐,你跟祖父有办法救王妃娘娘吗?”
“阿白你别急,我们先将事情禀明师父,听他老人家怎么说。”萧明仪交待了堂内的伙计一句,便扶着李鹿白,一边安慰她,一边进了内院,只是离去的背影有着几不可见的颤抖。
赵则骁在原地踟躇了片刻,最终也跟着进了内院。
周百诚夫妇正趁着天气好,在院子里晾晒草药,萧明仪扶着李鹿白进来的时候,可把老夫妻两个吓了一跳。
“阿白?!这是怎么了?!”周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草药,便急急上去扶住了人,看着李鹿白苍白的脸色忧心不已。
“师母宽心,阿白恐怕是连日赶路,没休息好,所以气色差了些,没有大碍的。”萧明仪安慰着周老夫人。
“阿白,是出了何事,让你如此着急?”周老大夫也走上前来,一边轻搭李鹿白脉搏,确认她确实没事,一边询问事情原委,见着了跟在后面进来的赵则骁,又问道,“这位公子是?”
“晚辈赵则骁,见过周大夫,周夫人。”赵则骁收回一直跟在萧明仪身上的眼神,收敛神色,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回道。而萧明仪则是略略撇过头去,不去看赵则骁,却又总忍不住用眼尾的余光去瞟一下那个到如今还会偶尔出现在梦中的身影。
“恭亲王?”周老大夫讶异,怎么跟安亲王一起走的,却跟恭亲王一块儿回来,莫不是……
“安亲王他……”
“老先生放心,我皇兄一切安好,只是府中出了些事,先行回京了,叫我护送阿白到里河来,请您老人家进京一趟。”赵则骁解了周老大夫的疑虑,后又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还请周老大夫施以援手。”
“祖父……”李鹿白红着眼睛看着周老大夫。
周老大夫虽不知李鹿白为何对王妃娘娘的生死如此上心,但是见她如此可怜无助的模样,也是心疼不已,不断轻拍着她的手安慰她:“阿白别急,祖父这就准备一下与你们一道进京。放心吧,会没事的。”
“谢谢祖父!”李鹿白得了老人家的宽慰,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
“我看这样吧,明仪在妇人之症上也已十分精通,让她跟着恭亲王,先行上京看诊,年轻人的脚程毕竟要比我们快一些,也免得耽误了病情。阿白便留下与我们一道走。”周老夫人开口说出了李鹿白正打算说的话,而后拍了拍她的手臂,让她宽心。
“恭亲王,你看如何?”周老夫人问赵则骁。
这本是路上李鹿白说过许多遍的话,但如今要叫赵则骁回答,他却有些开不了口了。
倒是萧明仪先回了话:“是,明仪这就去收拾东西,马上启程。”说着,便真的告退去收拾包袱了。
赵则骁看着萧明仪离开的背影,心里微微酸涩,他们两个还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一个徘徊,一个果断。
“我看还是这样吧——”周老大夫又开了口,“阿白与明仪一块儿先走,我们两个老家伙又不是认不得上京的路,不用她陪着。”
“这……”李鹿白迟疑,让祖父祖母千里迢迢舟车劳顿赶去京城,她已经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才想着要陪侍左右,照顾好两位老人。
周老大夫却眼睛一瞪,来了倔脾气:“别在这站着了,还不快去帮着明仪收拾收拾,好尽快上路,人命关天的事情,岂容得半点耽搁!”
“……是。”李鹿白轻轻一拜,“谢谢祖父祖母。”而后便步履匆匆地去帮萧明仪的忙了。
周老夫人依然十分担忧,还要再开口说上些什么,周大夫已经收起了脾气,轻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如此,我们也去安排一下吧,尽早启程。”而后叫来家中小厮吩咐道,“招待恭亲王去大厅稍坐,再去姑娘院里知会一声。”
“恭亲王,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周老大夫又对着赵则骁客气地道。
赵则骁作揖回礼:“是晚辈该多谢二老才是!二老放心,晚辈会安排护卫一路随行,确保二位的安全。”
周老大夫微微点头,未再多言,三人离开庭院,准备赴京。
萧明仪闺房里,过来帮忙的李鹿白被强制安顿在软榻上休息,萧明仪边利索地收拾着她的药箱,边与她说话:“你如今这副模样,是与那安亲王有什么打算了吗?”
李鹿白蔫蔫地躺在榻上,手里捧着个暖手炉,捂着冰凉的脸颊,在苍白的脸上熏出一点点红晕:“我们没有打算什么。”
“什么叫没有打算什么?”萧明仪不解。
李鹿白也没有打算瞒着萧明仪她和赵则骞之间的事情,便挑挑拣拣地将这段日子的事情说与了她听,也将她与赵则骞之间的约定一并说了:“所以让感情停留在最简单纯粹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打算了。”
萧明仪略显惊讶:“安亲王也同意了?”
李鹿白点点头,笑了笑道:“不然他还能怎样?强取豪夺吗?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萧明仪收拾好了东西,走过去敲李鹿白脑门:“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就急着给他辩解,就这么舍不得他被人误解吗?”
李鹿白揉着额头放下暖手炉,挣扎着从软榻上坐起身来,萧明仪伸手拉了她一把,又道:“感情这事是分还是合,原也不是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而是看两颗心是不是在一处,只要你俩的心意是一致的,感情就不会变。”
“嗯,心近,天涯也咫尺。”李鹿白浅浅一笑,帮着萧明仪拎起包袱,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回京后还回王府做侍读吗?”比起李鹿白和赵则骞之间的感情关系,萧明仪还是更关心李鹿白本身。
“这个我还没仔细想过,待我回京见了姑母再说吧,反正未来还很长,可以做的打算有很多。”李鹿白看了一眼背着药箱的萧明仪,笑道,“要不然,我以后就跟着你济世行医啊,这样你青史留名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提一提我的名字。”
萧明仪被她逗得咯咯直笑:“行,待我出师之后,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豪气干云,心中因为往事带来的那些酸涩和愁苦也消散了许多。
“好!”李鹿白爽朗应和,有家人在身边,她也少了些许彷徨和不安,心里有了片刻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