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鹿白躺在厚厚的被窝里,不远处是烧的热热的炭盆,比之前几日宿于野外马车上不知道要舒适多少倍,可是她却没有了前两日安逸的睡意,这两日让她觉得心安的人,再次在她心上激起了涟漪。
若是赵则骞一开始就坦白地说出他的理由,李鹿白会心怀感谢地接受他的好意,但是他却有意遮掩,这个行为背后的动机让李鹿白忍不住想的更多了一些。但愿是她自作多情吧。李鹿白合上眼睛,在心中喟叹,与赵则骞重逢的短短几日,她已经为他失眠了不止一次,这难道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吗。
吴大叔半夜起夜,路过堂屋的时候,见到赵则骞正衣着整齐地端坐在椅子上,桌上点着一盏不甚明亮的油灯,他正倚着桌子在翻看着一本书。
“赵公子?”吴大叔有些踟蹰地站在堂屋门口,本来客人的事情他不好多嘴,但是下午赵则骞帮了他的忙,两人也多聊了几句,不免就想要关心两句。
“吴大叔有事?”,赵则骞放下手中的书,“有事进来说。”
吴大叔站在屋外想了想,便进了屋,道:“我是见公子深夜未睡,就忍不住多嘴问上两句,公子,你这是……”
赵则骞淡淡一笑:“我睡不着,便起身看看书,打发时间。”
“也是,这堂屋四处透风,哪里能够睡得着啊!”吴大叔扫了一眼屋子,从角落里又翻出一个烛台、一根蜡烛,点了起来,将屋子照得更亮了一些,“公子心疼姑娘,倒是委屈了自己。”
赵则骞抬眼看了过去,“吴大叔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吴大叔既然开了口,就也将心里的话直接说了:“是孩他娘看出来,叮嘱我我才知道的。我们住在这荒郊野外的,也不会去与旁人说道,二位大可以放心。只不过我见你们二位都是好人,就忍不住想多说两句,这天地再大,也大不过人伦纲常,这样一味地逃避终究不是办法,若公子真心疼姑娘,就该给个名分,若是家中不同意,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这样日后才不会招人非议,坏了姑娘家的名声。”
赵则骞难得的没有听明白别人说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吴大叔却是自顾自地说着:“你看我跟我家那口子,虽然我们穷了点,但是我也是请了媒婆,送了庚帖,屋头贴着大红喜字,胸前系着大红花,堂堂正正将人明媒正娶迎进门,在祖宗牌位前拜过堂的,她从那以后就是我吴家的人,以后死了也能进我吴家的祖坟,这样她的一生才会安稳,不怕无所依、无所归。公子,为人妾室尚且会招人闲话,更何况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定终身,你也该为人姑娘家考虑,为你们的将来打算。”
赵则骞这下听懂了吴大叔的意思,知道对方是误会了,想到晚膳饭桌上吴大娘戏谑的眼神和李鹿白窘迫的神情,他算是了然了其中的内情,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像李鹿白那样急迫地去解释,反而笑着接受了吴大叔好心的劝解:“吴大叔说的是,我会处理好的。”
吴大叔又跟赵则骞多说了两句,叮嘱他夜里小心着凉,然后便回房继续睡觉去了。
屋里多点了支蜡烛,比之前要亮了许多,赵则骞重新拿起了书,随意翻了几页,却有些看不进去了,他揉了揉眉心试图集中精神,最后却也只是盯着书页发起了呆,最后他只好放弃了继续看书,起身吹熄了那支蜡烛,只留着一盏油灯,然后回到桌边,单手撑住头,闭目休息了起来,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睁开眼睛,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眉眼间神色清明,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着过。
李鹿白起床的时候,赵则骞已经在院子里不知道站了多久,院子里昨日很凶的两条猎犬正围在他身边摇着尾巴,态度很是亲昵。李鹿白觉得很惊奇,赵则骞在人群中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和冷漠感,在动物身上倒是失去了影响。
“早!”李鹿白上前打招呼,现在不方便叫赵则骞王爷,要她叫三哥她又有些叫不出口,所以干脆省了称呼。
“早,昨晚又没睡好吗?”赵则骞看着李鹿白又是一脸的颓色。
“啊,可能因为是陌生的房间,反而有些睡不着。”李鹿白揉了揉脸颊,试图让自己的脸蛋看起来红润一些,“这样有没有看起来好一些。”大叔大娘如此盛情招待他们,李鹿白不想让自己显得很没有精神,糟蹋了夫妇俩的一番好意。
“你用力捏几下,可能效果会更好。”赵则骞好笑地拉下她揉着脸颊的手,“进屋吧,吴大娘为我们准备了早饭。”说完,当先往堂屋走去,走了几步,见李鹿白没有跟上来,又回头催了一声。
“哦,就来!”李鹿白收起手掌捏了捏手心,小跑着跟了上去。
“怎么,昨儿晚上没睡好吗?”饭桌上,吴大娘果然担心地问起了李鹿白。
李鹿白正要回答,赵则骞抢先说道:“都是因为我。”
李鹿白心里一抖,迅速看了赵则骞一眼,又迅速心虚地收回了眼神,心跳莫名就快了几拍,然后又听赵则骞道:“她是担心我在堂屋会睡不好,所以才会这样。”
李鹿白闻言又忍不住看了赵则骞一眼,见对方正含着满眼似真似假的温柔看着她,她的心跳瞬间又漏了几拍,身上涌起一股燥热,原先还有些苍白的脸颊一下子就绯红一片。
之后,整个早膳的时间,李鹿白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既不敢看吴大娘戏谑的眼神,更不敢再多看赵则骞一眼,直到与大叔大娘告完别,马车重新上路了一段时间,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冷静了一会儿,李鹿白才稍稍恢复过来,掀开车帘,仍有些不自在地跟赵则骞说话:“方才走的急,忘了拿些银两给大叔大娘了,这几顿伙食着实让他们破费了。”想到吴大娘大概是把家里能吃的、好吃的都拿出来了,李鹿白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放心吧,我在被褥下面放了两张银票了。”赵则骞回头安慰她,李鹿白冷不防对上他的眼睛,又别扭地缩回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