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伤口比较深,上了药虽然能暂时止住血,但是一点点轻微的震动就会重新崩开,然后就会像现在这样反复出血,所以必须要缝合。”李鹿白检查过伤口后说道。
“缝合?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大夫啊?你们谁会啊?”病床前一阵乱糟糟的说话声,几个大男人抓耳挠腮地想着办法。
“我会缝伤口,但是这里没有麻醉止疼的药物,我怕……”李鹿白欲言又止,那个侍卫胸口的伤口很长,如果不上麻醉,缝合的过程会很痛苦。
“没问题的,我们习武之人比一般人能吃痛,再说再痛也比就这样白白流血丢掉性命强,李先生,请你尽快动手吧。”于秀的那位情郎倒是一点都不犹豫,立即就做了决定。
“好。”李鹿白也没再多说,立刻就让人去准备,“那你去找于秀,问她要一下针线,然后找个炉子过来,煮一锅清水。”
几个侍卫手脚麻利地把李鹿白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条件简陋,李鹿白用最原始的消毒方法把需要用的针线都在沸水锅里煮过一遍,然后便静下心来开始伤口缝合。
即使那位侍卫已经重伤昏迷,但是这样被针尖一下下刺穿皮肉的痛苦还是让这个肌肉结实的壮汉扭曲了五官,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很快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在场的几个侍卫都撇过眼不忍心去看,各个攥紧了拳头,安静的营帐里能够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赵则骞站在李鹿白的身后,看着她沾血的双手平稳熟练地在血肉模糊的伤口间穿针引线,仿佛在做的只是一件普通的针线活,针脚平整有序。赵则骞将视线转到李鹿白脸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半个侧脸,白皙的脸颊上还有被烈日晒过的红痕,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丝的异常,连睫毛的眨动都是轻快又有规律的。
“好了。”李鹿白剪断线头,轻轻呼了口气,“伤口上药后重新包扎好,之后每日上一次药,一个月后可以拆线。”
“好!好的!”几个侍卫高兴地拥了过来。
赵则骞伸手揽住李鹿白的肩膀将她轻轻一带:“我们先出去。”
于秀一直等在营帐外面,见到赵则骞揽着李鹿白的肩膀出来,赶紧低下了头。
“去拿些温水过来。”赵则骞吩咐,于秀福了福身,立马跑开了。
“我……”李鹿白想说些什么来解释刚才的事情,却被赵则骞打断了。
“本王不想听你编造的假话,如果说不了真话就不要说。”赵则骞说道。
“……对不起。”李鹿白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沾满鲜血的双手,她想到了她“死”的时候那些从身体里涌出的血,以及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无力感,有些记忆埋藏在她心底,没办法对任何一个人述说。
微微颤抖的手被握住了手腕轻轻托起,深色的手帕覆上沾满血的手指,绵软的面料贴着皮肤轻轻擦拭,一点点拭去血污后的手指在阳光下好似剔透的白玉。
“这段时间你对昕儿的照顾本王看得十分清楚,本王感谢你对他的关心,因此本王选择相信你,有些事你不愿意说本王也可以不追究。”赵则骞细细擦干净李鹿白的一只手,轻轻放开,想去换另外一只。
李鹿白微微躲开,小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赵则骞点头,干脆地收回伸出的手,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李鹿白。
“谢谢。”李鹿白伸出已经干净的手接过帕子,边擦拭另一只手,边慢慢说道:“世子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喜欢他所以对他好。至于我的过去,于我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过去的人和事与现在已经毫无瓜葛,他们过不来,我也回不去,因此我可以保证那些我说不出口的事情对于王爷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事。”对于你们来说,无利也无弊,并不值得追究。不过这句话,李鹿白没有说出口,她莫名觉得这话会有些伤人。
但是赵则骞又怎么会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他不仅听懂了,还感受到了李鹿白从心底里抗拒别人去探究她的过去。想到自己之前还差点以为弟弟会和李鹿白走到一起,现在看来,他们与李鹿白之间仿佛还隔着千山万水。
赵则骞心中喟叹,面上却依旧不显,只状似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本王既说了会相信你,你如此说,本王便当是如此。”
李鹿白虽然表面上是在认真擦着自己的手,其实一直竖着耳朵等着赵则骞的答复,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有一股淡淡的失落,让她心口没来由地一阵发闷。
“怎么了?”李鹿白的沉默让赵则骞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有一个念头从他心底一闪而过,也许他们之间隔着的并不是千山万水,而仅仅是一扇门,一扇需要人从外面打开的门,而李鹿白的过去就在门里面。李鹿白她并不是排斥别人去探究她的过往,相反她十分渴望有一个人能够进入她的回忆,发现她的过往并跟她一起承担!
赵则骞想通了这一点,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开阔,眼睛里有忍不住的笑意。
李鹿白平复了心底的情绪波动,正想回答赵则骞的询问,一抬头对上的却是他含笑的眼睛,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了?这回轮到她发问了,不过是在心底,刚刚有发生什么事吗?这位冷面王爷为什么要笑,他最近会不会笑得有点多,还要不要维护自己冷漠酷帅的形象了。
“本王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有些好奇,想要问问你。”赵则骞临时掰扯了一个理由,但是问的却也是他想问的问题,“先前你错认过本王两次,之前你说是因为本王长得像你的心上人,本王好奇这到底是真是假?”
什……什么心上人?!李鹿白记忆回溯,似乎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当初她有说过是心上人吗?
赵则骞看着李鹿白一副“时间过得太久了,我有点想不起来了”的样子,就已经心中有数了。眼前这个人编谎话、做戏很有一套,但是却似乎没什么记性。
赵则骞的心情又愉悦了几分,因此大度地说道:“这是你的过去,本王也只是恰巧想起这一茬随口问问,如果你不想说,本王也不勉强,这是本王答应过你的。”正巧此时于秀已经取了水回来了,赵则骞也就没再多留,只嘱咐了她们待会儿会有侍卫护送她们先回大营,便去办正事去了。
喂!别走啊!把话说清楚啊!长得像心上人这样的话这么羞耻,确定是她说过的吗?!
“先生,王爷已经走了。”于秀看李鹿白一直盯着赵则骞远去的背影不放,好心提醒道。
唉!算了吧,下次有机会再解释吧。李鹿白心想,却没料到下次再见会是在那样久别之后的一次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