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台阶后舒畅的感觉让陈风畅快不已,看着远方落日,他知道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所以没做过多停留,转身像那扇大门走去。
说来奇怪,本来厚重不堪的大门,在陈风轻轻触碰的一刹那,便吱吱呀呀的打开了。
可能是因为这门有太长岁月没有动过,所以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在门吱呀打开时,那细灰便如同大雪般纷纷扬扬的落下。
陈风好奇门内是什么样的,所以对于头顶落下的灰,他只是象征性的用手挡了几下。
随着大门一点一点的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一条暗黑的通道,通道的四周长满了藤蔓,藤蔓上隐约开着紫色丁香。
紫丁香陈风见过,却从未见过长在藤蔓上的紫丁香。那花虽小,却开的妖冶美丽,如同少女的紫色眼眸,幽幽花香阵阵,好像会令人沉醉其中。
在那通道的前方,隐约可以看到有微弱的光亮传来。
想着通道太暗,陈风便撕下些衣角,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随后便进了大门。
就在陈风的双脚离开大门前平台的一瞬间,那扇大门如同惊雷般轰的一声关上,发生了巨大的碰撞声。
突然起来的巨响让陈风下了一跳。
关门时扬起的风,让他感受到了阵阵凉意,这黑暗的通道,也比他想象中的要阴暗冰冷不少。
举着手中的火把,陈风认真的观察四周。眼前的通道有些类似于大家大院中的甬道,他在大理寺还有叶府的时候曾见过。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甬道长满了藤蔓青草,被遮盖的密密实实,就连脚下的路也被粗大的根茎覆盖,有些硌脚,显得崎岖不平,也使得陈风完全看不出它原先的样子。
走在其中,花香越发的浓郁起来,闻久了有种喝醉的微醺感,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陈风忽然有种感觉,这种浓郁的香味中带有某些危险的东西,所以他立马用衣角包住自己的口鼻,让自己少吸收些这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香味。
走了没多久,陈风感觉自己离出口越来越近,同样的,他觉得浑身越来越软,有些微微燥热的感觉,像是劳累了一天,躺在温水中,彻底的放松身心。又像是冬日的清晨,窗外飘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自己慵懒缩在暖和的被窝。
“哥哥!你回来啦!!”陈风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于是用手揉了揉,再次睁眼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清谷村,出现在家门口。
此时小木像是一只可爱娇俏的黄色蝴蝶,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朝自己跑来,许是因为跑的太快,看上去好像快要摔倒一般。
看见小木,陈风心中一惊,正要上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些重,回头一看,自己竟然拖着一只死老虎,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今日参加成人礼捕到的战利品。
还有梁禹和肖青彦他们也都跟在自己身后。
“哥哥!这是答应做给你的花环,漂亮吗!”小木跑过来扑在陈风的怀中,手中握着那束紫丁香花环。
陈风放下手中拖着的死老虎,一把抱起小木,戴上她手中的花环,一阵浓郁的紫丁香香味扑面而来,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无比美好起来,连心也踏实了不少。
在成人礼上捕到了老虎,这是极度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父亲陈安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回来,眼中满是笑意,母亲也开心的做了一顿大餐,好好替陈风接风。
晚上村中人聚在一起,燃起了篝火,祝贺今日三位孩子的成人礼。
陈风跟村中的伙伴嘻嘻哈哈的肆意打闹着,连一向不爱人烟的祭祀大人今日也跟众人聚在一起,沧桑的眼神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陈风的耳边回荡着村人熟悉的笑声,热闹的交谈声,美好的如同春日清风,夏日清泉,秋日硕果,冬日热汤。
陈风沉醉了。
然而转瞬,他发现那里有些不对。
鼻中传来阵阵浓郁的紫丁香香味,那是头上小木亲手为他做的花环的味道。
陈风取下了花环,呆呆望着,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出话来。
“哥哥,你怎么取下它了,是小木做的不好看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木突然出现在了陈风眼前,看着陈风取下了自己亲手做的花环,她有些委屈。
“没有没有,我们的小木可是最贤惠了。”陈风说着,又带上了那个花环,熟悉的紫丁香香味又回来了。
小木立马开心起来,想拉着哥哥一同去火推旁玩耍,那火很温暖。
火星点点随着晚风升起,如萤火般笼罩着这一片欢声笑语。
“哥哥,你怎么不走了?”小木拉着陈风的手,发现陈风站着,盯着那火苗出神,眼睛一动不动。
“没事,让哥哥抱抱你,我们去跟父母道别。”半晌,陈风才反应过来,温和的看着小木,如此说到。
“告别?”小木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伸出小胳膊,让陈风抱在怀中。
此时陈安正在跟村中人喝酒,陈风将其叫到一旁,这让陈安很是迷惑。
“怎么了?”陈安问道。
“父亲,我要走了,这些年,我在您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受益良多。”
“你这孩子,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陈安瞪大了眼睛,搞不明白今天自己的风儿是怎么了。
紧接着,陈风又走到母亲身旁,告诉她,她做的红焖鲤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陈风就这样,一个一个跟村中人告别,说着他当年未曾来得及说出的话。
等陈风说完,所有的村人都迷惑起来,他们不明白,这个平日里活泼善良的小男孩,如今怎么看上去疯疯癫癫。
陈安更是担心的不行,走过去想拉住陈风,问明白他是怎么了,甚至叫来了村里的孟伯。
看着父亲脸上担忧的神情,陈风什么都没说,一把推开了他,随后冲开人群,跑到火堆旁,拿起了一根正在燃烧的柴火。
看着父母担心恐慌的眼神,看着小木因恐惧而满脸泪水的模样,看着熟悉的村人意欲扑倒自己的急切议论声。
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眼角有大颗的泪珠滑落,反射出他身旁的火光,所以看上去像是耀眼的红宝石。
下一刻,他将手中的柴火扔到了人群之中,下一刻,熟悉的身影变成陌生而痛苦的尖叫。
陈风在这片绝望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中闭着眼睛,平静的喃喃自语道:“何必呢,已经失去的,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