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不做停歇的狂奔,四周的景物随着其脚步所至,竟渐渐熟悉起来,没有了过多高大苍老的遮天古木,没有了古木上湿滑粘腻的青苔。取而代之的是繁盛茂密的灌木树林,隐约浮现的白色、黄色、红色小花,以及徐徐清风、悠悠鸟鸣。
就在这时,熟悉而急切的喊声从远处赫然传来。
“陈风——”
“陈风——”
“你在哪里——”
“是阿爹和村人的声音!”陈风惊呼一声,竟是村中人寻来的声音,这么说!难道自己逃出禁地了!他几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村人口口相传的恐怖禁地,自己竟然可以逃出!
就在这时,陈风蓦的恍惚了一下,他转了下身,环视四周,想着不知是否可以看到将他带出禁地的小木的身影,然而却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爹——我在这!”
至此,陈风再不犹豫,大声呼喊着,朝着那声音带着满心的狂喜狂奔而去,没跑多远,便看见阿爹还有全村的亲友手拿刀,背负箭,穿梭在林间寻找自己的身影。
“阿爹!我在这!”
陈风一个箭步冲上前,大声呼喊着,猛地扑到阿爹的怀中,父亲那温暖宽阔的胸膛给了他莫大的安全,让他忍不住伏在父亲的怀中呜咽的抽泣了起来。
“不怕不怕,有阿爹在呢。”
在陈风安然无恙的扑在自己怀中之时,这位向来沉稳冷静的中年男子也忍不住落泪,如清晨的露水般从眼角滑落。今天自从得知陈风在林间失踪之后,他紧紧悬着的心便像是脱水的鱼般不能呼吸,如今找到了孩子,他在一瞬间放松下来,同时因为强烈的后怕,让他现在还心有余悸,惴惴不安。
只见其他亲友发现是陈风之后,也忍不住欢呼起来,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梁禹和肖青彦站在陈安身旁,颇有感慨,要知道今天是这位少年救了自己,虽有些忍不住的很想去问陈风去了哪里,但看见陈风抽泣着,浑身满是淤泥、落叶、还有伤口,便只是紧抿着双唇站在一旁不语。
细心的肖青彦站在陈风身边,不时帮他摘落了几片黏在头上的枯叶树枝。
“我的儿啊,这么久你去哪了?”陈安见陈风情绪稍稍缓和了些,替他抹了抹脸上豆大的泪珠还有湿泥,如此这般问道。
肖青彦则在一旁递给陈风一个浆果,陈风立马接过,道了声谢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握着剩下的半个浆果,陈风将今天捕到老虎,遇见白狼,还有坠崖的事全都说了一遍。然而诡异的是,陈风对于禁地中的事却如一场梦般模糊,禁地中发生的事像是打碎的碎片般七零八落,无论怎样也不能将其拼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叙述起来颠三倒四,云里雾里。
他只依稀记得禁地的树木古老沧桑,密林中宛若黑夜,在林中,他听到有人的对话,至于说的什么,像是下了场细雨般,只知道湿润的泥土,而雨滴的样子,全然没了映像。总之,当时头很痛,痛的像是要将自己拆成一个一个的零件。再之后似是见到一个熟悉至极的背影,在之后,便莫名其妙的走了出来……
陈风如此这般一一说到,在提到那熟悉的背影之时,不知怎么,心中竟徒然生气一阵悲痛,陈风忍不住蹙眉,好一会儿才缓和。
“什么!?你遇到了白狼?”
“啊!你去了禁地!”
众人在听闻陈风的讲述之后,皆是瞠目结舌,一时发了楞。
“小木!小木她还好吗?”不知怎的,陈风忽然急切的问道,双手握住父亲粗壮的手腕,不停摇晃。
“啊,小木她……她挺好的,在家呢,今天说吵着哭着要来寻你,我们怕她一个小姑娘太过危险,遂将她放在家中,由你阿娘照看着。”陈安从陈风急切的问题中猛的回过神来,连忙答道。
“嗯,那便好。”陈风应着,听闻阿爹说道小木安然无恙,他便安下心来。
“清谷村百年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或许需要带他去一趟祭司那里吧?”村中的张叔如此说道,他家世代都是清谷村人,村中历来的传说他最为清楚。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或多或少需要去祭司那里一趟,让他老人家能了解。
“是啊,也许祭司能从中了解到一些关于禁地的情况,或者其他什么。”其他村人也如此点点头,毕竟这样的事实在太过超乎寻常。
陈安低头,怜爱的望着陈风,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同时轻轻的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着陈风的脑袋。
见此,陈风点点头。
稍作歇息后,众人便开始行动,让陈风骑上青午,第一时间朝村中祭司家行去,马背上的陈风多少有些疲惫之态,好几次差点在晃晃悠悠的马背上睡了过去。
等众人回到村中之时,天空上已是繁星点点,清风习习,夜凉如水。
“祭司大人,小风这孩子今天……”
村中众人来到位于村落边缘一角的祭司家,说是家,不过是几块木头搭成的小屋而已,祭司常年在此打坐修行,衣食住行并未太过在意。只是平日里静谧的小屋,如今浩浩荡荡的积满了村民,颇有些异样的感觉。众人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随后陈风由父亲陈安带着走上前,说起今日他的经历。
陈安尽量将重点放在他遇到白狼还有入了禁地这件事上,说起这轰动整个村人的大事,但因为陈风所记得的甚少,因而陈安也不过是三言两语便说完了。
祭司闻言,原本紧闭的双眼蓦的睁开,浑浊的眼瞳中布满惊异的光,满是皱纹如沧桑古木般的面容在不经意间抽搐了一下,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说道:“过来,孩子。”
陈风闻言上前,双腿屈膝,恭敬的盘坐在祭司身前。
祭司这时升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放在了陈风的额间,这时他生平第一次与村中最德高望重的祭司如此接触,不禁身子一阵不自然的悸动。
祭司的手指很粗糙,身上沾满岁月的味道。
村中众人见祭司如此动作也是屏气凝神,一时之间,周围静的出奇。陈风在这种屏气凝神的氛围中多少有些不自在,眼神不知往哪放,最后干脆合上了双眸。
闭上眼睛的一刹那,陈风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