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记得被推推搡搡走了多远,受了路上行人的多少白眼。
一路上,陈风努力回想着刚刚所发生的事,刚刚虽有怒意,但绝没有想杀人的心思,若是说自己失手杀人,可刚刚他一直在仔细看,那店家身上并没有致命的伤口。
哪怕是后脑,也没有流血的伤口,可既然如此,人怎么就会死了呢?
他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他答应了小木,会平安回去。
街头的那家卷糖,甜蜜的香味她可是馋了好久。
……
等走到那大理寺关押嫌疑犯的牢房之时,远山处的夕阳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天空变成了深蓝色,深蓝色又渐渐变成了黑色,直到最后,黑色中隐约有了点点繁星,像是谁家小娃吃饭时漏掉在胸前的几颗白米饭。
陈风躺下繁星下的一件阴暗的牢房之中,发霉的呛鼻气息闻久了也就习惯了,不时会有几只小鼻子小眼的老鼠从稻草中爬出,又钻进稻草里不见。
陈风没有睡在那张不知被多少人睡过的黏腻的床上,而是在窗户下,一处干燥的地方,铺上了些干燥的稻草。虽然惹的狭小的牢房中扬起了阵阵呛鼻的灰尘,但过了会灰尘散去,却多少让他感觉舒坦了些。
不管在各种情况下,都不会坐以待毙。他记得,这是纪雪松教给他的。
陈风是绝不会因为床太脏就干坐在一旁一夜无眠,他已经过了很多苦日子,所以接下来的人生,能甜一些他自是不会委屈自己。
捕头们把陈风关进牢房之后便没了动静,小小弯弯的月牙已升至夜空,躺在地上时刚好可以看到。
陈风躺在干草上努力思考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虽然事情有些棘手,棘手的让他心中极是烦闷和焦躁,但这也并不是全然没有转机。
他也不知道想了多久,事情似是有了些眉目,再睁眼时,看那弯弯的月牙像极了小木笑起来时的眼睛,陈风心中不由的一暖。再闭眼时,陈风已经走进了梦乡。
……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陈风连口水都没喝上,早上醒来后,他便忍不住一直咽口水,肚子也饿的极是难受。
“喂!是叫陈风吧!”
陈风正站在牢房之中,正想着要怎么给自己弄点水喝,便听见有捕快如此喊到。
“是。”陈风点头。
随后牢房的门被打开,陈风又带上了沉重的枷锁,有过一段回廊,又穿过几个清秀的亭子,看在一只麻雀被他所惊飞,之后便被带到公堂之上,捕快毫不客气的推搡着陈风,让他跪下。
只听的陈风跪地的扑通一声,铁链哗哗啦啦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然而不等这公堂安静下来,不等陈风听得门外一声鸟鸣,便只见禅堂之上,那个头戴官帽,身着官服的寺正正怒拍手中的惊堂木。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这公堂之上,久久不散。
门外的鸟儿在须臾之间飞走,不见了影子。
高高坐在台上的那位寺正约摸四十出头的年纪,三角眼酒糟鼻,颌下一络稀稀落落的胡须,相貌实在不雅。
“犯人陈风,你可知罪?”随着刚刚惊堂木的声音落下,那寺正紧接着一声大喝,如此说到。
陈风并没有因为那寺正的一声大喝而战栗身子,反而神色更加坚定起来,回应到:“在下并不知犯了什么错,何来知罪一说。”
“大胆!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愿承认!我告诉你,嘴硬在这里可是没用的!”那寺正听闻陈风言语,面露厌恶之色。
如此显而易见的案子,若不是那陈风露出了军部的令牌,他连见都懒的一见,巴不得赶快处理完。
“昨日胡广一案,人证物证聚在,还容的你狡辩吗?”那寺正显然是不想给陈风什么面子,当然,他是一个大理寺的寺正,陈风只不过是个稍有军功的边塞军卒而已。如此这般爽朗清楚的案情,若是还折腾的够呛,他这个寺正岂不是白当了?
那寺正名叫蔡宏,他自是明白为官需要清正廉洁,可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寺正,不知道遇到多少刀往脖子上砍的要命案子。
大理寺是什么?寺正是什么?这都是需常常跟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们打交道的位子。他所想案子办的顺当,不搞好关系怎么办?
所以慢慢的,这么多年他也学到,也意识到,做官也好,做人也好,都是有舍有得,每一步都得取舍清楚。像眼前陈风这案子,一个边塞的小兵卒,过失杀了帆阳的富商,这何处舍,各处得,他可是掂量的清清楚楚。
这蔡家籍南阳,先祖迁入帆阳后四代定居于此,世代居住在以贫困著名的帆阳东街,偏偏家中就没出个有出息的男丁,不是好赌就是好色,整整五代也不过攒下来了两间破瓦房和十几两银子,直到到了蔡宏这一代,他才幸运通过了录官笔试,然后从最底层的狱吏熬起,熬到现在终于有了真正的官身。
当上寺正之后,蔡宏不再像前些年当狱卒时那般受人欺凌,他自是过够了当年穷困颠倒的日子。
常年在官场摸爬滚打,他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的法则。
所以他就像那墙头努力生长的野草,若说他顽强坚韧也不为过,但同样的,也是风吹两边倒,哪里有空子,就使劲往哪里钻!
“我并没有狡辩,不是我做的,我自然不会承认。”陈风全然没有害怕那台上的寺正的意味,如此说到。
“你……到这个时候还要拖延时间,给我用刑,看他招不招!”那寺正也懒的费什么口舌,直接如此喊到。
哪怕是听到用刑,陈风也没有半点惧色,只见他被身旁站着的衙役,狠狠推搡着爬在地上,随后边听得身后窸窸窣窣,有人准备木板子的声音。
不等陈风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木板直接重重的发在陈风的屁股上,丝毫没有同情的意味。陈风被几个衙役紧紧摁着,动弹不得,只感觉屁股一阵剧痛,连带着后腰都像是要折了一般。
“助手!谁再敢打我就把谁给剁了!”刚刚几大板子落下,陈风只听得门外一阵嘈杂声,还有舞刀弄剑的清脆声响。
随后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脆生生的,但还是一如往常的张扬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