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关城的风雪在那日离开将军府之后似乎小了许多,难得的遇到一个晴朗天气。
西疆地势本就平坦,少有高山峻岭,若是站在窗前,便能看到远方的整齐的农田、三三两两的人家、宽阔的官道,视线为之一阔时,似乎连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
玉关城有很多帆阳没有的特色小吃,相比较于帆阳的高山流水,这里的人文还是景色都别有一番风味。
芊芊待在房中,很想叫上陈风一同出去逛逛街,在阳光下走一走,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很少能见到陈风的身影,就算是见到,看上去脸色也不好,似乎有着深深倦意一般。
见此,芊芊也问过几次,然而陈风也都是以没事二字作为回应,知道陈风不愿意说,芊芊也就没问了,只是心中依旧很担心。
此时此刻,芊芊坐在客房之中,手中把弄着几把飞刀,阳光洒进客房之中时,她便坐在阳光之下,晒着太阳,似乎有些无精打采。
与芊芊房中的冷清想比,褚客房中便要热闹许多。离开将军府的第二天,褚客便醒了过来,在看到禾苗之后,依旧忍不住惊呼连连。
禾苗似乎有心逗他,一会儿化作倾国倾城的美人,一会儿化作魁梧壮汉,惹得储客现在见到禾苗就阵阵恶心。
不过时间一久,褚客似乎也看开了,他本就心思豁达,再见到禾苗时,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别扭。
褚客身子好些之后,甚至渐渐开始学着捉弄禾苗,开开玩笑,他们本就都是爱玩爱闹腾的人,所以能聊到一块去,客栈之中时常能见到他们二人欢声笑语的样子,似乎没有烦恼一般。
“你到底长什么样啊。”那日,储客坐在客房的桌前,禾苗正在帮他的伤口上药,见禾苗认真的样子,储褚客如此开口问道。
“我长什么样,嘿嘿,你自己猜去吧。”禾苗莞尔一笑,回道,语罢,也不理会他,径直收拾好药散,走了出去。
“肯定很难看,不然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褚客在禾苗身后大声喊到,颇有种得意的意味。
禾苗自然知道褚客在用激将法,这般小孩子的幼稚把戏,禾苗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身形毫无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切,真是个怪女人……”见禾苗也不理他,褚客自感无趣,心中暗暗骂道。
人们总会对未知的神秘事物保持着足够的好奇心,或者说,充分的遐想。
就像此时此刻,褚客骂归骂,可还是对禾苗的真是模样十分好奇。
“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呢……嘶!好痛好痛。”褚客双手托着下巴如此想到,一不小心磕到手肘上的伤口,忍不住又是一阵惊呼。
……
在客栈的三楼,陈风呆呆的坐在屋中,没有开窗户,也没有放置炭火,所以房中很冷,让人走进去,便忍不住打冷颤的那种。
然而陈风却丝毫没有半分寒冷的感觉,只见他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如同石化一般。
在桌子上,放着一杯茶和几封沾满灰尘的书信。
茶已经凉透了,却没人动过,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书信的一角,星星点点的灰尘在空气中翻飞不止,像是冬日的飞雪,夏日的萤火。
而陈风,此时便看着那些书信发呆,双眸通红,似乎是哭过,又似乎是强忍眼泪一般。
那些书信,落笔人名为陈子扬,也就是陈风的父亲。
有的书信是给他的妻儿的,信中满是相思之意,还有许多说不出口的惭愧和内疚。
有的书信是给多年的好友的,信中多是惆怅万分,甚至是万念俱灰。
有的信,是给襄国的皇帝,满是冤屈和不甘,其中字迹歪斜,墨水星星点点弄脏了纸张,淹没了其中一两个字,可想而知当初陈子扬写下这封信时,心中是何感想。
无一列外的是,没有一封信寄出。
在这些呕心沥血的书信之中,陈风清楚的了解了当面镇国大将军一案的终始。
陈风不知道当初父亲是在何等情况下写下这些书信的,但心中的的恨意,犹如一团烈火,伴随着对父亲的思念之意,似乎瞬间充斥了他整个身体,仿佛随时都是炸裂开来一般。
陈风紧咬牙关,双手握拳,谁也不知道他此时的心中是多么难过,多么悲痛。
五年前,那日黑烟袅袅之下,他所见的血腥场面,全村人的尸体就那样赤裸裸的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一日,他不过刚刚十二岁而已。
彻底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就像逝去的昨日,干涸的湖泊,那样悄无声息,又那样刻骨铭心。
终于,陈风再也坚持不住,爬在桌上无力的哭泣起来。
“爹,娘,我真的好想你们……”陈风喃喃自语道,哭泣声很微弱,就像叮咚的泉水,在这没有开窗,一片冷清的房间中,回荡不休。
……
“砰砰砰……”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轻柔的敲门声,将陈风从悲痛的忘事中拉了出来。
陈风一惊,立马抹去了眼泪,慌乱的收起了桌上的书信,走到门口,问道:“谁啊?”
“我,芊芊。”
听到芊芊熟悉的声音,不知怎么,陈风心中又是一酸,差点在这种亲切的声音中再次落下眼泪来,最后他还是长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是你啊,进来吧。”陈风开口后,轻声说道。
“你没事吧?”见陈风神情有意无意的躲闪,还有他微红的双目,芊芊心中很是担忧,关切的问道。
“哦,没事,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而已。”陈风一边说着,一边替芊芊倒了一杯热水。
“嗯。”听闻此言,芊芊点头,知道陈风不愿说,她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今天阳光挺好,开窗户会暖和许多的。”芊芊说着,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一阵清风来,撩起了芊芊的秀发,芊芊干净的面容在温暖的阳光中对陈风明媚一笑,仿佛世间所有的悲痛难过都离陈风远去,似乎时光就这样静止,这般安逸,这般宁静,让陈风躁动不止的心似乎立马踏实起来。
陈风心中一暖,一时竟看呆了。
“你……在想什么呢?”芊芊走到陈风身边,对他呆愣的模样颇为好奇,如此问道。
“哈哈,没……没什么……”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陈风一下子不好意思,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陈风立马转移话题道。
“褚伯父他们来了,还有……”说到这里,芊芊顿了顿。
“还有什么?”
“你下去就知道了,他们在褚客房间呢。”芊芊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