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流泪?”见皇日臻一直沉默不语,那仙子又问了一句。
“仙子是在问我么?”皇日臻指着自己。
“当然,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是问你问谁?”仙子声音极其好听,即使不耐烦,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生气。
“我流泪了么?”皇日臻反问,多少年了,自母亲离开后,他再没有流过泪了,他都不知道怎样才能流泪了,刚刚,他真的流泪了么?
“不错,你刚才想到了什么?是痛得忍不住流泪还是因历尽千辛爬上烈日峰却不得进天宫失望而流泪?”仙子声音极其平淡。
“都不是,我只是,只是……”皇日臻有些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仙子追问。
“我只是想我娘了……呵呵,是不是太可笑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因想念娘亲而流泪?”皇日臻讪讪地说道,声音极低,说完竟脸红了,他这么大的人了,说想念娘亲而流泪,是不是太可笑了。
“不,一点都不可笑!”仙子眼中瞬间蓄积氤氲雾气,不在似刚才那般恬淡,“因为,我也想我娘亲了,我的年纪却比你要大上许多许多,而我也想哭。”
“仙子,你……”皇日臻看着仙子周身气质立变,悲伤涌动。
“呵呵,不过没关系,你来了,我就要再次见到娘亲了!”仙子又变得高兴,周身气质随着仙子心情变化变得愉悦。
“仙子这是何意?”皇日臻只觉得疑惑之极,“对了仙子,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便是许多人千方百计想要进入的地方,这里是天宫。”仙子说道。
“天宫?”皇日臻疑惑,“天门之后便是天宫?”
“不错!”仙子点头承认。
“可是我怎么进来的?我根本打不开天门!”皇日臻更加疑惑。
“你可还记得你历尽千辛爬上烈日峰的目的?”仙子并没有回答皇日臻的问题,转移了话题。
“目的,对了,我是来寻烈日焚心琴的,仙子,你可见过?”皇日臻猛地想起自己的目的。
“自然,你看那边!”仙子指着旁边的一把琴说道。
皇日臻看过去,果然有一把琴放在桌子上,他急忙走过去,不过才看一眼便失望了,这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琴,怎么可能是神器烈日焚心琴?
“不像对不对?”仙子见皇日臻眼中失望,幽幽地问道。
“仙子,这真的是烈日焚心琴吗?”皇日臻问道。
“我没有骗你,它的确是烈日焚心琴,它曾经和主人与天下妖魔决战,大放光彩,可是现在,它只能默默地躺在这里,明珠蒙尘。”仙子眼中时而光彩异常,时而灰心绝望,“不过,等待了千万年,终于等到你了,皇日臻,只要你能让它重新响起来,它便能再次散发万千光华。”
“我?”皇日臻不信,“我不通音律,不会弹琴。”
“不会弹琴,那你怎么会来到天宫?”仙子眼中疑惑之极。
“说实话,仙子,我也不知为何,以往传送进来都是分散在各处,在历练中慢慢地聚集在一起,但此次进入红月秘境历练,我们皇日家族所有人被传送至烈日峰下,隐约中听到争鸣之声,我带一部分族人爬上烈日峰,最后上来的却只有我一人,然而我人虽上来了,却被阻挡在天门外,却不知道为何又出现在天宫里。”皇日臻老实回答。
“你真的不会弹琴么?”仙子看了看皇日臻,意味深长地问道。
皇日臻摇头,他不会弹琴,从小到大从未学过琴,甚至从内心反感厌恶与琴有关的一切,上次去璇玑圣地抓了冷雪凌秋,就是因为冷雪凌秋欲用琴音蛊惑他,不想与璇玑圣地联姻亦是如此,并不是因为冷雪凌秋是璇玑圣女,冷雪凌秋容貌不够漂亮,他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只不过因为他从内心排斥琴音排斥弹琴而已。
仙子见皇日臻的神情,没有说话,她走到古琴前,凌空按动了琴弦,只听“嗡”的一声,琴音缓缓流出。
皇日臻只觉头猛地痛了一下,他疑惑地看着仙子,仙子继续拨动琴弦,随着琴音响起,皇日臻只觉得头越来越痛,他抱着头,几乎难以支持,这时,一幕幕往事浮现脑海,皇日臻脸色大变,眼中闪着惊慌,恐惧,愤恨的目光,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时候,皇日臻不过七八岁模样,虽然身为皇日家族的长子,却与母亲过着比下人奴仆还不如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该日日被兄弟姐妹,奴仆下人们欺负,这且不算什么,皇日臻尤能活着,像小强一样活着,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带着母亲堂堂正正回到家族,然而这一天还没到来,他和母亲却落入了魔爪。
小皇日臻被抓到一处封闭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像他一样的小孩,他们每日被逼着学习琴棋书画,学不好便遭到毒打,小皇日臻不怕毒打,因为从小到大这样的毒打是家常便饭,小皇日臻拒绝学琴,可是那些抓他的人以母亲相胁,小皇日臻不学,他母亲便要受苦,甚至要逼他母亲为妓,小皇日臻内心恨极却也没办法,不得不听从那些人的话每日拼命学琴,因为早日学成,母亲便少受一些苦,小皇日臻每日都是十指染血,他却不在乎,只要母亲平安,他无所谓。
可是那些人并没有遵守承诺,他学得再好,母亲还是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一日他偷偷跑到母亲哪里,却看到母亲被一大群丑恶的男人虐待,小皇日臻心在滴血,在他欲冲出去救母亲时,母亲看见了他,母亲说“臻儿,不要,不要……”
小小身板的皇日臻不敢冲出去,因为母亲说了,若他冲出去,母亲立马咬舌自尽,小皇日臻握紧拳头,记住了每一个人的脸,他发誓,终有一天,他要这些人求生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也许是小皇日臻此生最难熬的时间,眼看着母亲受辱却无法救他,一天一夜,却比一生都要长,小皇日臻双手早已鲜血淋漓,待那些人离开,小皇日臻才跌跌撞撞地跑到母亲面前。
“娘,娘,对不起,都是臻儿没用……”小皇日臻抱着母亲大哭。
“臻儿,娘没事,娘终于见到臻儿了,只要臻儿没事,娘就安心了!”母亲被折腾了一天一夜,加上之前的非人折磨,她早已没了力气,身体虚弱无比。
“娘,臻儿带你出去,带你离开这里……”小皇日臻试图扶起母亲。
“不,臻儿,没用了,娘没有力气了……”母亲眼神暗淡,脸色惨白。
“娘,臻儿带你回去,回我们的家……”小皇日臻泪如雨下。
“臻儿,不要了,娘回不去了,再也回不了皇日家族了,娘再也没脸面对你爹爹了……”母亲眼中全是绝望之色,以前,就算日子再难过,再苦,她觉得那人终会想起自己,想起臻儿,可是如今,她……
“娘……我们不回皇日家,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只有臻儿和娘……”爹爹?小皇日臻心中不屑,那个人有资格做他爹么?
“不,臻儿,你一定要回去,回皇日家族,那里是你的家!”母亲坚定地看着小皇日臻。
“娘,臻儿不回去,那里的人都很讨厌,很讨厌,臻儿不喜欢他们,臻儿只想和娘在一起!”小皇日臻抱着母亲,眼泪一直流,止也止不住。
“臻儿,你听娘说,娘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回到皇日家族……”母亲知道自己的身体,她的命不久矣,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臻儿留在这里,他必须回到皇日家族,至于自己么,她还有何脸面回去?
“娘,臻儿不管,要回去我们一起回去,臻儿只有娘了,臻儿要和娘在一起!”小皇日臻摇头,他不要离开娘,不要!
“臻儿,听娘的话,娘的时间不多了,你一定要记得娘对你说的话……”母亲在小皇日臻耳边轻声说了她家族的修炼心法,她知道,其实小皇日臻是最适合修炼家族心法的,只是她总不放心留下臻儿一个人,事到如今,她不舍得不放心也没办法了。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一个秘法,可以让皇日臻迅速强大起来,让他有自保能力,可以离开这个地狱。
母亲燃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皇日臻突然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然而当他转眼看到身边生机全无的母亲,母亲一身狼狈不堪,他瞬间悲愤欲绝,眼睛变得赤红,小皇日臻小小的身板抱起母亲,一步步向外走去,有人拦住去路,他只看一眼便让那些人再无活命可能,他所过之处,无一活口,如无间地狱,小皇日臻一步一步走出这里,才走出大门,身后便陷入了大火之中,除了小皇日臻和他母亲,这里所有人所有物都飞灰湮灭。
小皇日臻凭着本能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母亲亲手掩埋之后,磕过最后一个头之后,小皇日臻便晕了过去。
小皇日臻再醒来,已是另一番天地,小皇日臻忘记了那个地方发生的事,他唯一记得的是,母亲为了他,用了秘法,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神明,求的自己的活命。
救小皇日臻的是一个隐世高人,小皇日臻以自己的毅力打动高人,收他为徒,从此,小皇日臻努力修炼,直到修炼有成,才回到皇日家族,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那段记忆像潮水一般涌向皇日臻的脑海,他脸色惨白,双眼变得赤红,娘,娘……
皇日臻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原来那段记忆太过惨烈,小皇日臻自昏迷之后醒来便忘记了,如今记忆回来,“啊……”一声长啸,皇日臻因愤怒,双眼变得赤红,他已变得混乱不堪,小时候的屈辱,皇日家族的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一个个他关心的人死在他面前,皇日臻心绪大乱,他已走火入魔,他要杀了所有人……
缓缓的琴音流出,让皇日臻的心绪渐渐变得平稳,眼睛也渐渐清明,天宫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仙子,刚刚我……”皇日臻疑惑地说道。
“皇日臻,你已通过考验,这把烈日焚心琴,你带走吧!”仙子挥了挥手,烈日焚心琴便到了皇日臻怀里。
“仙子,那你……”皇日臻抱着烈日焚心琴,看了一眼,再抬头,却发现仙子早已消失不见。
仙子消失,天宫消失,皇日臻的修为回来了,他向虚空里拜了一拜,才飞身离开了烈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