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是润肺养颜的,还治饿。野荸荠治结食,误食异物,捣野荸荠汁一碗,喝之即呕出,还是泻药。碗葱解毒,可以治心思郁结。那时我们没有病,但经常弄着吃,用来解馋。馋是天生的,不料如同病,馋极时,是与痛痒一样难熬的感觉。
山上有野百合,白色花朵,荒村把它叫“拜”,有长尾音,如羊的叫声。野百合初夏开花,村人并不把它当花看,只当作野菜野果。“拜”的根茎如蒜头,五六年的老“拜”,根茎则有碗口大,一层层莲瓣状的“拜肉”,月白色,捧成一团。生吃,味如莲子,熟吃需要炖,炖烂的滋味也如莲子。
“拜”在山野,秆高及小孩的头,一秆一朵花,有的并蒂两朵。花也可吃,鲜花摘来晒干,如黄花菜。常见野百合,但很难挖到它的球茎,花秆有多高,地下的球茎就有多深。扒开土,用锄头挖,挖下去多是石缝坎土,一不小心挖断了土下的根,“拜”的球茎就遁逃了似的难觅踪影。
山上草荒荒,“拜”要开花才显眼,杂草里突然高高地开出一枝鲜花来,别提有多醒目。野百合与百合的花朵姿色无区别,花朵在初夏的日头下越晒越白。
野荸荠与荸荠完全不一样,也生在山上、无茂草的坡上,与岩石青苔在一起,其实是一种野蒜。但又没有蒜的辛辣味,叶比蒜厚,只有手指长。而所谓荸荠,就是它的根,手指头大小,既不是荸荠形状,也不是荸荠滋味,清而微苦的口感,只是咬起来的声音如嚼荸荠,多吃会嘴麻腹胀。名叫野荸荠就像是寄期望于名,吃时产生真荸荠的联想。
碗葱则真正是葱。葱叶如管,碗葱不是,碗葱叶如又厚又绿的灯芯。碗葱比家葱香,这个香是葱香的正,不是野,浓郁得很。碗葱山岩路边都是,孩童偷吃了有味的东西怕被大人闻出,捋一把碗葱擦擦嘴,即可躲过责罚。大人只是生疑:你生吃碗葱干什么?
碗葱不切,新鲜地盛在碗里,最好是白瓷碗——那样盛着妥帖,像一篇短小爽朗的好文章。碗葱在荒村唯有一种吃法,蒸咸鱼时铺在鱼上,香飘村外。
“拜”是润肺养颜的,还治饿。野荸荠治结食,误食异物,捣野荸荠汁一碗,喝之即呕出,还是泻药。碗葱解毒,可以治心思郁结。那时我们没有病,但经常弄着吃,用来解馋。馋是天生的,不料如同病,馋极时,是与痛痒一样难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