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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露西探看衣柜

亲爱的露西,

我为你写下这个故事,只是提笔时未曾想,你成长的速度超过我写故事的速度,你现在甚至已经过了读童话的年纪。等到此书付梓装订,你年岁愈增。但是他日某天,你会长到重新翻看童话的年龄。到那时,你可以将本书从高阁取下,掸去灰尘,告诉我你的读后感想。可能那时我年事已高,耳聋到听不清你说话,也不明白你讲的任何一个字,但我一直都是

深爱你的教父,

C. S.刘易斯

从前有四个小孩,他们分别是:彼得、苏珊、埃德蒙和露西。当时,为了躲避战时空袭,这四个孩子被送到远离伦敦的乡村,住到一位老教授的房子里。故事就是在那里发生的。老教授的房子坐落在村子中央,离最近的火车站有十英里远,距最近的邮局也有两英里。老教授没有妻子,孤身一人。他和女管家麦克雷迪太太,还有三个仆人(分别是:艾薇、玛格丽特和贝蒂,不过她们在故事中出现的次数不多)一起住在这栋大房子里。老教授年纪很大,满头银发,把脸遮去了大半,孩子们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老教授。不过当他第一天晚上在门口迎接四个孩子时,他看上去有些奇怪。露西(四个孩子当中她年龄最小)一看见他便觉得有点儿害怕,而埃德蒙(他年龄倒数第二小)则是想笑,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在笑,他只好不断假装擤鼻涕来掩饰自己。

第一天晚上,四个孩子向老教授道完晚安,就上楼休息了。刚一上楼,两个男孩就跑到两个女孩的房间里,大家开始聊了起来。

“咱们这回运气可真好。”彼得说,“接下来肯定特别好玩,这个老头会让咱们随便玩。”

“我觉得他是一个可爱的老头。”苏珊说。

“哎哟,别扯了!”埃德蒙说。他当时已经累了,但又假装自己不累,这总是把他弄得没有好脾气。“别再用这种口气说话了。”

“什么口气?”苏珊说,“再说了,你这时候本来就该在床上睡觉的。”

“现在又学妈妈的口气说话,”埃德蒙说,“你是谁啊,管我什么时候上床睡觉,你自己睡你的觉吧。”

“咱们是不是最好上床睡觉?”露西说,“咱们在这里说话,万一被别人听见,肯定会挨骂的。”

“不会有事的。”彼得说,“我给你们讲,住在这种房子里,是不会有人在意我们做什么的。总之,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从这里走到楼下的餐厅差不多都要十分钟,而且中间还隔了那么多的楼梯和过道。”

“什么声音啊?”露西突然说。她之前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大的房子,一想到那些长长的过道还有一排排门后的空屋子,她心里就发毛。

“傻瓜,不过是一只鸟儿。”埃德蒙说。

“是猫头鹰吧,”彼得说,“对鸟儿来说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啊。现在我应该去睡觉了,要不明天我们好好转一转吧,这种地方可能什么都有。来的路上,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些山,还有树林?这里可能会有鹰、鹿,可能还会有隼。”

“还有獾!”露西说。

“还有狐狸!”埃德蒙说。

“还有野兔!”苏珊说。

不过,第二天清晨,天空竟然下起了雨,雨很大,一直下着,以至于抬头向窗外望去,既看不见远山,也看不见树林,连花园里的小溪也看不见。

“真是的!竟然下雨了!”埃德蒙说。孩子们刚和老教授一起吃完早餐,现在待在楼上一间房间里。房间是老教授为他们准备的,长而低矮,各有两扇窗户朝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埃德[1],别抱怨啦,”苏珊说,“估计再过一个小时,十有八九雨就会停。我们这会儿也有很多东西可以玩,这里有一台收音机,还有许多书。”

“我不喜欢这些,”彼得说,“我要去探索这座房子。”

彼得的这个主意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于是探索行动就这样开始了。一般这种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大房子,里面总会有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刚开始,他们试着打开几扇门,结果和大家想象中一样,门后不过是空荡荡的房间而已。不过,没过一会儿,他们走进一个长长的房间,里面挂满了画,还有一副盔甲;紧接着又进入一间房,墙面挂满了绿色装饰品,角落里摆放着一把竖琴;之后,大家伙下三个台阶,上五个台阶,然后爬了一小段楼梯,来到一扇门前,打开后发现背后是一个阳台;接着是好几个相通的房间,里面堆着好多书——大部分都是旧书,有的书比教堂里的《圣经》还要大。没过多久,他们将目光投向一个非常空的房间,房间里只摆放着一个大大的衣柜,就是那种门上嵌着穿衣镜的衣柜。除了这个衣柜和窗台上一只死反吐丽蝇,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这里什么也没有!”彼得说完,大家就都往外走了,不过,露西并没有离开。她停在原地,因为她想打开衣柜看看里面有什么。虽然她估摸着这个衣柜多半上了锁,但还是觉得值得一试。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衣柜。拉开衣柜门,只见两个樟脑丸滚了出来。

露西往里看,发现里面挂着几件大衣,多数是长款皮毛大衣。露西可是最喜欢皮毛大衣的味道和毛茸茸的感觉了,于是她立马走进去,钻到衣服中间,用脸摩挲衣服的表面。当然,她并没有关上衣柜门,因为她知道把自己关在衣柜里是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她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发现第一排衣服后还挂着一排衣服。那里面光线很暗,几乎像是在黑夜里,她便伸直胳膊在前方摸索,以防脸撞到衣柜后壁。她向前走了一步,又迈了两三步,想着手指马上就要触到衣柜后壁的木板了,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摸到。

“这可真是一个顶庞大的衣柜啊!”露西心里一边想,一边用手把柔软的皮毛大衣推向两边,好继续往里面走。随后,她注意到脚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估计这里还有很多樟脑丸吧?”她心里嘀咕着,弯下腰,伸手去摸,但她并没有摸到衣柜底部光滑的硬木板,反而感觉手指触到了软软的粉状物体,而且特别凉。“这可真是奇怪!”露西说着又往前走了一两步。

就在下一秒,她发现拂过脸庞和双手的不再是之前的柔软的皮毛大衣,变成了坚硬而粗糙的东西,还刺得人生疼。“这是怎么回事?感觉就像是树枝!”露西惊叫。然后,她发现前方亮着一盏灯。本来走几英尺就该摸到衣柜后壁的,可现在走了好长的距离还没到。此刻,露西感觉有东西飘在自己头上,冰冰的、软软的。片刻之后,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暗夜笼罩下的树林中央,脚下是积雪,周围飘着雪花。

露西心里有点儿害怕,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好奇和兴奋。她扭过头往回望,透过黑黑的树林,还能看见打开着的衣柜门,甚至还瞥见了那间空房子——她出发的地方(当然,她并没有关上衣柜门,因为她知道把自己关在衣柜里是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那里看起来还是白天。“万一出了什么事,我随时都可以走回去。”露西心里想着。她开始踩着嘎吱作响的积雪往前走,穿过树林,朝着那盏灯走去。大约过了十分钟,她走到那盏灯跟前,发现原来那是一盏路灯。露西站在那里,凝视着路灯,心里在想为什么树林中央会有一盏路灯呢,还有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就在这时,她听见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向她靠近。不一会儿,她就看见一个长相奇特的人从树林中走出来,来到灯光下。

这个怪人只比露西高一点点儿,他头顶上撑着一把伞,伞上面落了一层白白的雪。自腰部往上,他和寻常人无异,不过他的腿长得像山羊腿(腿上的毛发黝黑发亮),而且他没有脚,只有一对羊蹄。另外,他还有尾巴,只不过露西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因为那人为了不让尾巴拖在雪地上,将它搭在了举伞的胳膊上。他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肤色也红通通的。他的脸较小,生得古怪但招人喜欢,下巴上有一小绺胡子,头发是卷的,额头两侧、头发中间各戳出一只角。我刚提到他的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臂携着几个棕色纸包。在雪地里拿着包裹,让人觉得他像是刚买完圣诞物品。这个怪人就是半人羊[2],他看见露西时,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包裹全掉到雪地上了。

“天啊!”半人羊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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