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飞有些沮丧,道:“但是我的样本有些麻烦!你知道的,我已经送过样本,可是医生说缺乏活力,所以得去精子库找个不错的样本。”
黄思瑶默然,也很沮丧,她并没有接话。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也许这就是结果了。
张海飞看着黄思瑶,又继续说道:“若你认为与另一个男人借种,孩子更好的话。我想,我也不会阻止你。”张海飞的声音是颤抖的,应该是下了极大的勇气。
“可是,如果怀上了小孩,那另一个男人怎么办呢?”黄思瑶问道。
“那很重要吗?你在深圳时,不是谈过恋爱吗?现在怎么样了?几乎是烟消云散。在我看来,那些都是小小的插曲,无足轻重。在这一点上,我不是守旧的人。”张海飞说道。
“”在人的一生中,能持久的东西才是重要的!生命的延续与发展就很是重要。而与人偶然发生关系,有什么问题?我曾经也很纠结,很痛苦,很难受,但是现在看开了,特别是和唐河、德平他们几个聊天之后。如果人们不声张,事情便会像鸟雀交尾般过去。事情就应该这样,这有什么关系?”
张海飞说着,她不置可否,她内心确实不知道。
张海飞继续说道:“重要的是终身的伴侣,重要的是日复一日的共同生活,而不是那一两次的苟合。你和我,无论在我们身上发生什么,我们终是夫妻。我们有彼此的习惯。在我看来,习惯比任何偶然的兴奋都更为重要。两个人生活在一块儿,逐渐地会达到一种和谐,他们将彼此产生复杂的情感共鸣。这才是婚姻的真谛,而不是性。”
黄思瑶听着,渐渐邹起眉头。
张海飞也看到她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至少不会是那种简单的性功能。你和我因为婚姻而交织在一起。我们只要坚持这一点,就一定能够把那种事情安排好,就像安排去看牙医那样。”
黄思瑶坐在那儿听他说着,有些惊愕,有些害怕。她不知道他说得是对是错。
那个杜万成,她爱他。但她的爱不管怎样,只不过是从她和张海飞婚姻中走出去的一次远足。
那长期的、迟缓的亲密接触习惯,是在数年的苦楚和耐心中形成的。也许人的心灵是需要一些远足的,决不可将其拒之门外。但远足的关键问题在于你重返家园。
“我怀上什么人的孩子你都不会在乎吗?”她问道。觉得这时关键点。
“哦,思瑶,我应该信任你的选择。你绝不会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碰你的。”
她想起了杜万成!他绝对是张海飞观念中的不三不四的家伙。
“但是关于不三不四的家伙,男人和女人可能在感觉上各不相同。”她说。
“不会。”他答道,“你是在乎我的。我不相信你会喜欢一个跟我格格不入的男人,你的格调不会让你那样做。”
她沉默了。当一个人的逻辑绝对谬误时,你是无法反驳的。
“假如有这样的事,你希望我告诉你吗?”她问道,偷偷地瞟了他一眼。
“用不着,我还是不知道为好!我甚至考虑过在网上给你买一些道具,对,你懂的那些道具。”张海飞盯着黄思瑶,观察着她的表情,继续说道,“我想你不会接受。那带不来什么,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接受这些东西。”
黄思瑶点了点头,轻轻说道:“接受不了,那是没有温度的,没有互动的激情。”
“偶尔的远足和长久的共同生活相比是不算什么的,这点上是同意我的,对吗?”张海飞继续说道,“我甚至不称他为出轨。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好去面对他。毕竟,那瞬间的兴奋有什么关系呢?我的这种情况使你难受,我有时候是自私的,但我又不能这么自私。假如性的匮乏使你不完整不协调,那么就出去风流一把。假如没有儿子使你不完整不协调,那么只要可能,就要个孩子。但这些事只是为了让你能有完整的生活,为了得到长久的和谐。我们是能够共同去获得完整协调的生活的。你觉得呢?只要我们能够使自己适应需要,同时把这种适应和我们稳定的生活融为一体。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他的这些话对思瑶来说,有点让她深受打击。她知道在理论上他是对的。这种事情甚至在她所知的老家,就有案例。
这种事情,在农村即是稀罕事,也不是稀罕事儿。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但当她真正想到和他一起过的稳定生活时,她犹豫了。难道她真是注定要把她今后的一生,都连接到这个人的生活中去?
她该满足于和他一起编织一种稳定的生活,就像她最近爱上的刺绣一样,成为一块底料,偶尔锦上添花,碰上一次奇遇。
但是她怎么知道明年她又会有什么感觉呢?谁会年复一年总说“是”?这个小小的“是”,出口即逝!一个人为什么就该被这蝴蝶般轻盈的一个词束缚住呢?
“我认为你是对的。若按我的浅薄理解,我是赞成你的看法的。只不过生活也许完全会换成新的面目。”黄思瑶点头道。
“但生活没有完全改变面目以前,你是同意的吧?”
“哦,是的!我想是这样的,真的。”黄思瑶完全感受得到张海飞语气里面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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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思瑶看见一条狗从岔路上跑了出来,它正扬起鼻子望着他们,轻柔地吠叫着。一个挎着猎枪的人跟在猎犬后面,轻快地大踏步朝他们迎面走来,好像要袭击他们。
然而他站住了,向他们点了一个头,然后转向山下走去。这正是新来的护林员,但却把黄思瑶吓了一跳,他似乎带着某种危险。这就是黄思瑶见他时的情形,就像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的一种威胁。
他穿着迷彩服,身材高大,胡子拉碴,表情冷漠,但帅气,身体极为强壮。像是经常锻炼的那种人。
他正在飞快地向山下走去。
“李光辅!”张海飞喊道。
那人敏捷地转过脸,用一种轻快的动作行了个礼,这是一个退役军人。
“你可以把这个轮椅转过来,把它发动起来吗?这样就好办了。”张海飞说。
那人立刻把枪一甩,挎到肩上,走了过来,同样是那种迅捷而轻柔的动作,好像要使自己不被人察觉。他少言寡语,一眼都不看思瑶,只盯着轮椅。
“思瑶,这是新来的护林员,李光辅。你还没有跟思瑶说过话吧,李光辅?”
“没有,张老板。”这话来得干脆利落。
那人站着举了举手,头发短平,说话利落。他纯粹变成一道无所顾忌的目光,直盯盯地瞪着黄思瑶,似乎要看看她是什么模样。他让她感到羞涩。她羞答答地朝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