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一下子降至冰点。
杨良雅看着苏秀的表情,忽然明白了。原来,苏秀根本就不信她。这让她崩溃,但她看了苏秀一眼,说:“姥姥,我以前是喜欢拿东西,也喜欢说谎。”
“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拿你的扣子。”杨良雅无法平复情绪,攥紧了拳头,愤怒让她移开视线。
苏秀不得不承认,单看杨良雅昔日的所作所为,扣子不见的事情确实十有八九是杨良雅做的。
那孩子,一贯擅长说谎,手脚不干净。从杨良雅来到江家开始,江家的东西大的小的丢了不少。而每次东西丢了,问杨良雅是绝对问不出什么的,小姑娘就是打死不承认。
杨良雅小时候,偶尔还圆不了谎,说漏嘴。但是就算大人抓住她说漏的地方来说事,她也会立刻推的一干二净,说她根本就没有这样说过,是大人听岔了。但是随着杨良雅长大,她的谎是越来越圆滑了,有时候听上去,还真不容易挑出什么不对。
“那我去你卧室看看。”苏秀说完,就转身走向杨良雅的卧室。杨良雅站在原地,没有要过去自己卧室的意思。这一次,杨良雅根本就没有偷扣子,所以她没有一丝慌乱。
江洛洛觉得奶奶这样做不好,她跟上苏秀,扯了扯苏秀的袖子,抿了抿嘴唇:“奶奶,姐姐真的没拿扣子。您不相信她吗?”
苏秀已经到了杨良雅卧室,就开始慢慢地翻找。她一边寻找着,江洛洛一边还在晃着她的手臂。
苏秀转过身,就看见江洛洛抬着头,看着她。江洛洛的眼睛清澈得胜过清潭,苏秀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个孩子,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苏秀想着,叹了口气,她摸摸江洛洛的脑袋,说:“洛洛啊。有的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江洛洛看着苏秀,苏秀眼睛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江洛洛不说话了。
“奶奶看看姐姐有没有说谎。”苏秀说着,抽走了自己的手,“我们要检验一下她的话。”
苏秀说完,就开始了寻找。江洛洛站着,看着苏秀的背影,开始了思考。
姐姐的话需要检验么?因为以前说过谎,所以不能得到无条件的信任吗?江洛洛想,不知为何,她觉得杨良雅很可怜。
半个小时过去了。苏秀把杨良雅的卧室几乎翻了个遍,也没发现那几枚扣子。
难道,这次杨良雅真的没说谎?苏秀想着,正在她想这些的时候,杨良雅已经回到了卧室。
杨良雅看着自己的卧室,卧室里面已经被苏秀全部翻找了一遍,连最小的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原来自己,是这么不值得被信任的么?需要像个嫌疑犯一样,被羞辱到这个地步?杨良雅感觉苦涩哏到了喉间。
她站在门口,“姥姥,您找完了么。”
语气很冷,杨良雅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践踏。尽管她以前确实做过很多错事,但是她现在是想要变好的。难道有过前科的人,就不能被再一次接受么?甚至不能被相信?
苏秀转过身,说:“良儿,不是姥姥不相信你。是……”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北桉进来了。
“怎么回事?”江北桉沉声问。苏秀说:“卿儿给我的扣子,少了几个。洛洛根本就没见过扣子盒,我问良儿……”
江北桉本来就高大,肤色黝黑,现在更是脸色越来越黑。他昨天就听苏秀念叨,说家里又丢了几枚扣子,心里就有些怀疑杨良雅。这么长时间,只要家里丢东西,十有八九都是和那丫头有关。
所以,他先入为主了。江北桉是个极其固执的人,他非常专制,认为什么事情是如何的,就不容他人辩解。他性格又有些强硬,耐性不怎么好,现在一听苏秀说这话,就直接打断话头,说:
“你问洛洛干什么?”江北桉黑着个脸,“洛洛是能偷东西的人么?你得去问杨良雅。除了她,咱们家还有谁手脚不干净!”
这句话一出,江洛洛怔住了,杨良雅更是气愤得浑身发抖,如同置身冰窖。原来,自己无论努力与否,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结论吗?
就应该,所有的坏事都是她干的?江洛洛就应该是冰清玉洁,不染污垢的?
“哎呀,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苏秀说着,“这次,良儿真的没偷。我刚刚看过她的房间了!”
江北桉有些惊异,但那惊异稍纵即逝。他想,虽然在杨良雅的卧室里没发现什么,不代表杨良雅就是清白的。
“姥爷,这次的扣子,我真的没拿。”杨良雅憋出这样一句话,脸色有些铁青。
“你房间没有,谁知道你会不会藏在别的地方。”江北桉说,“你十二岁的时候,不就把拿了的东西藏到别的地方?”他的口气冷漠而又强横。
杨良雅已经忍无可忍,她脱口而出:“我说了没做就是没做!我是看姥姥问,就说了扣子的形状颜色,说扣子在哪出现过而已!这也能变成是我自己拿走了吗?”
“啪——”清脆响亮,杨良雅挨了一耳光。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江北桉震怒了,那一耳光抽得极为大力,杨良雅都有些头晕,险些失去平衡。
杨良雅听得见自己头脑中的血液刷刷流过,她缓缓直起身子,“我没拿。”
这话刚说完,又是一耳光。
杨良雅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她微微尝到了嘴里的咸涩。她倔强地转过头,直视着江北桉。
眼看江北桉还要动手,苏秀连忙把杨良雅拉开。她是个瘦弱的老人,但是杨良雅毕竟也只有十三岁,所以也没太大力气,被苏秀拉到了一边。
江洛洛跑到江北桉面前,“爷爷,您别生气了!”
这个家里,所有人都知道,江北桉最疼江洛洛。江腾虽然是江北桉的亲孙子,但却不成器,没办法让江北桉在人前夸口。
而小姑娘江洛洛呢,乖巧伶俐,成绩优异,一看就是个好苗子。而且,江洛洛没有亲爷爷,便把江北桉当亲爷爷对待,每晚都去给江北桉和苏秀洗脚。
再加上,江洛洛一向听话。所以这些加起来,江北桉对江洛洛就多疼一些。
见江洛洛在自己面前,劝自己不要生气,江北桉气消了些,拉着江洛洛就去了客厅。
苏秀见江北桉和江洛洛走了,也就放开了抓着杨良雅的手,说:“良儿,真的不是姥姥非要让你不舒服。只是,你前面……”
现在的杨良雅,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她麻木地走出房间,快步走向大门,出去了。她想逃离这里。
江北桉和江洛洛正在客厅,客厅旁边就是大门,他们看到杨良雅离开,江北桉气得站起身,爆喝一声:“你去哪!”江洛洛也叫了声“姐姐”,却看到杨良雅理都不理,出门以后,重重摔上了门。
江北桉气极,重重呼吸了几下,江洛洛看江北桉这样,知道他身体不好,连忙和苏秀把江北桉扶到客厅沙发。
两人一直给江北桉转移注意力,江北桉感觉好一些了。
这个时候,江北桉电话响了。原来,是住在隔壁楼的句先生打过来的。句先生是个将近五十的人,妻子也有四十多岁。句家夫妇有个女儿,十七岁了。就在前几年,又多了个儿子。
这句先生老来得子,可是高兴坏了。今年,句家的儿子才三岁,叫句冬冬。
江家和句家进来来往挺好。江北桉经常和句先生聊天说话;江家孩子又多,句冬冬也想来江家玩。偶尔,句家夫妇不得空,会让江北桉把江洛洛叫去句家,陪句冬冬玩。
“啊?小句啊……”江北桉接了电话,果然那边的句先生让江洛洛去找句冬冬玩。
挂了电话,江北桉就说让江洛洛去句家。
江洛洛本就早熟,她好静,不大喜欢和比自己年幼的孩子玩。再加上,她觉得,句冬冬每次来自己家,抢了一些家人的关注。
于是,江洛洛不大想去。
苏秀摸摸她的头,劝了些话。江洛洛也就叹了口气,出门了。
江洛洛一出门,却是撞见了顾宁。顾宁问她要去哪,一起去玩?江洛洛说要去句家,顾宁便说自己跟她一起去。
句冬冬年幼,白白胖胖,有些少爷脾气。他每次看见江洛洛什么东西好,就要拿。江家人每次都让江洛洛送给句冬冬,江洛洛有时候不想送,却因为毕竟早熟,也就无所谓了,给他便给了。
顾宁对此也知道,所以他总觉得江洛洛和句冬冬在一起,江洛洛受委屈。
三个孩子玩了一会,江洛洛扮演光明女神,还有怪物和骑士两个角色。句冬冬想当骑士,这样就可以得到光明女神的支持;顾宁怎么也不答应,江洛洛是他的,怎么能和别人一队?
三抢两不抢,句冬冬被顾宁推了一把,也不重,就是坐到了地上而已。只是句冬冬是家里最小的男孩子,平时大家都捧着他,现在让顾宁欺负了,就哇哇大哭。
这个时候,句家夫妇都出去了,句家长女也去补习了,自然没人管。
江洛洛看不过眼,晃了晃顾宁,道:“你怎么这样啊,他比我们小。”说着,就要去扶句冬冬起来。
“我不管,你要和我一队。”顾宁撇撇嘴,道:“句冬冬,你起不起来?不起来,就以后都不带你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