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慧大吃一惊,一双眼立即一眨不眨地望向杨禾身边的凶汉,心知有异,诧异地道:“你是杨叔叔?这……。”她本想说这不太可能吧。话未说出口便听杨好问开口道:“小慧,我来到你家的事跟谁都不要说,明白吗?。”
张小慧立时认出了这熟悉的声音,登时面露喜色,莞尔一笑道:“我知道了杨叔叔,我跟谁也不说。”说罢小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扭身向青青施了一礼道:“风姑姑,麻烦你开张药方了。”
青青格格笑道:“这孩子与小玉一样懂礼貌,好吧,姑姑自然要给你们开药方,但是没有纸和笔,姑姑说给你听,你可要记好了,不要忘记。”
张小慧笑道:“你说吧,风姑姑,事关我爹的伤势,我自然会一一牢记的。”
青青点点头道:“很好,我告诉你七里散的配方,你记好了,朱砂一钱二分,麝香一分二厘,冰片一分二厘,乳香一钱五分,红花一钱五分,明没药一钱五分,血竭一两,儿茶二钱四分。”青青只说了一遍,便笑望着张小慧,但见此女闭眼默想了一遍,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便笑道:“小慧的记性很好,带着你小玉妹妹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张小慧自然明白他说的照应是怎么回事,当即笑道:“有小玉妹妹在旁,她武功高强,想来那些恶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玉见到张小慧和父亲相依为命的情形,内心一阵酸痛,忽然又想到,连备受欺凌的张小慧都有父亲疼爱,而自己却从小流落街头,过着饥一餐饱一餐的困苦生活,若非遇到两位意气相投的兄长,恐怕现在还是在偷鸡摸狗地过日子。心中不禁又生出几分自怜自伤之感。先前她还同情张小慧的遭遇,现在想来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最是可怜。见张小慧与自己并非同类,心中登时便生了一层隔膜,隐隐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再不愿与她相处。如今听到杨禾吩咐自己陪同张小慧买药,心里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说出口来,强装笑脸,说道:“慧姐,咱们走吧,那些坏人若是不知死活胆敢再来,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两个丫头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一出门,李玉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眼中充满了愤慨和伤心。张小慧因李玉出手救了她一家,心里很喜欢她,当即拉着她的手道:“我带你去集市逛逛,你们都是有钱人恐怕很少来我们乡下集市吧。”
李玉知她误会自己是杨禾的家人,心中大不以为然,皱眉道:“集市么?我早看过千百回了,有什么好看的?。”
张小慧丝毫不以为杵,笑道:“是么?杨恩公和风姑姑定然经常带你逛街了,他们可真疼你!我爹就从来不带我逛街。”
李玉冷笑道:“他们才不会带我逛街,是我自己爱逛街,几百回几千回都是自己走过的,我也不用他们来带着,集市上没人比我更熟悉了。”
张小慧听出她话里有话,愕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杨恩公和风姑姑他们待你不好吗?也许是他们很忙,没有时间陪你,你求他,他自然会心软的。”
李玉怒火登时上冲,冷然道:“我才不会去求他们!。”见张小慧满脸惊愕,生恐他在杨禾或者风青青面前说什么坏话,忙道:“那倒不是说他们待我不好,只不过我喜欢独个儿生活罢了,况且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生活的,早就习惯了这样了,从没求过他们什么。”
张小慧诧异地道:“你不是在杨恩公身前长大的么?你独个儿怎么生活?。”
李玉淡淡地道:“独个儿生活自然有办法,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她越是这么说,张小慧心里却越痒痒,非要问个明白不可。于是沉声道:“小玉妹妹,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太可怜了,究竟是怎样生活的,姐姐我虽然长这么大,却有爹爹照顾,跟你是不能相比的了。”
李玉还以为张小慧在讽刺她,不禁有些恼怒地道:“当然了,你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然是不能相比的,我一个孤儿,怎能与你有父有母的孩子相比。我不是好人,你也不必跟我说话了。”
张小慧不意会得罪了她,不禁歉然道:“对不起了,小玉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你千万别生气,我不问了好不好?。”
李玉向她望了一眼,见她说得十分诚恳,神色更是惶恐,这才知是误会了她,不禁怒气全消,不好意思地道:“没事,是我乱发脾气,你别见怪,其实我是见姐姐你有父亲在世,分外嫉妒而已。”
张小慧笑道:“我没怪你,你救了我和我爹,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其实我和爹爹也是外来人,住进飞星镇没几年,我们家很穷,街坊邻居没人愿意跟我们来往,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和爹爹遇到了那样的事,他们没有一个问上半句,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以想见了,若不是杨叔叔资助,我们父女真的可能生活不下去了。”
李玉道:“照你这么说,你那杨叔叔倒是个好人了?。”
张小慧道:“当然了,杨叔叔对我们家有大恩,肯帮助我们父女自然就是大大的好人了。”
李玉心道:“姓杨的不过是利用你们父女的身份为掩护,保存他的秘密藏身之处罢了。”心中虽如此想,口中却不敢走漏半点儿消息,只觉得张老汉父女实在是可怜之极,落到如此地步,还被给人利用了,真是不值,忽又想到杨禾与杨好问称兄道弟,关系良好,暗骂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姓杨的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一般的不是好人。”于是点头道:“慧姐你聪明伶俐,该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些还是好的。”张小慧只是格格而笑,对杨好问并未生出任何疑心。
两人抓好了药,在集市中兜了个圈子,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店前,张小慧道:“这家酒店的老板是我们的同乡,待人很和善,先前我和爹上山打的野味,都是卖给他的,这里店面虽然小了点儿,可是酒饭却不比大酒楼差,我们就在这里买东西吧。”
李玉抬头看了看牌面,见是王记酒馆,知张小慧早有打算,便点头道:“一切听慧姐安排吧。”张小慧很高兴,两人并肩走进就馆中,但见酒馆内冷冷清清地坐了四五个客人,也没有跑堂的,柜台前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七旬老汉,正自低头翻看一本旧书,一边看,一边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的,见张小慧进来,便笑道:“慧丫头,你爹呢?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你好像没带什么野味呀!咦,这小姑娘是谁?和你一起来的?。”
张小慧叫了声王爷爷,笑道:“今天我爹爹的老朋友来了,想买些酒菜回去招待他们,今天没有上山打野味的。”跟着指着李玉道:“她是我表妹。”说罢,笑着望向李玉,见她没有不高兴,算是默认自己的说法,这才放下心来。
张小慧便点了十斤好酒,十斤熟牛肉,外加一些菜肴。都是她熟知的美味的菜肴。总共花了十两银子。张小慧暗自盘算了一番,加上为父亲买伤药的钱,总共花了十三两银,再加上众人几日吃喝下来,至少能剩下三十两银,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以做很多事情了,自己再勤奋些,多打些野兔,野獐子卖钱,差不多可以将这家酒馆盘下来,那么自己和爹爹的生活就有了着落,不需要旁人接济了。张小慧想到以后在酒馆做事的日子脸上渐渐浮现出微笑。
不一会儿功夫,王掌柜把二人叫到了后堂,王掌柜道:“慧丫头,你们父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盘下这家铺子?我老人家都快走不动路了,牙齿都快掉光了,只怕等不了多久就要……哎,我老人家膝下无儿无女,只盼能早些赚回些棺材本儿。”
张小慧笑道:“王爷爷你别瞎说,我看你身子扎实的很呢,你老人家一辈子行善积德,一定要长命百岁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呀!不过盘店的银子我们也快赚足了,很快就不用您老人家操劳了,我爹和我商量了,到时候,您还在这里住着,我们父女开酒馆,供养着您。今后的事就不用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