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首府,江阴城。
江宁宗总府位于江阴城北的沢青山上,并不在这江阴城中。沢青山方圆百里,青葱翠绿,灵气充盈,实属难得的洞天福地。
江宁宗核心的两万弟子长老,日夜在沢青山上修炼。沢青山外,江宁宗的外门弟子们为了获得进山修炼的资格也都在努力完成手头的工作。
发源于沙州的沢水,从北至南流淌,在江阴城里穿城而过。此时的沢水还没有下游流入西海之时的波涛汹涌,但也初具规模。
出了江阴城,沢水就会拐一个大弯,一路向着翰州草原流去。
城里的这一段水面上,通行着来自十三州的货船。大货船叫做“尺方”,在大货船之间穿梭自如的小舟叫做“斜方”。河道两岸的码头正在紧张的卸货。
这些货船上载着金沙二州的矿石,翰州草原的羊毛毡,海州的水产,岭南的木材,云扬二州的灵宝法器。扬州软语,炎州土话,翰州北音,中州官腔……一同讲述出一幅熙熙攘攘的繁华场面。
在这条“沢街”上,最忙碌,也是最大的码头,当属沢街正中的龙氏商城码头。可同时容纳四五艘尺方卸货,今天也是如此。
江阴龙氏商城,是整个江州的龙氏总店。二层楼高的正门正对着码头,商城高四层,一层大堂里主要负责收货,二层卖一些大宗商品,木材,矿石,水产等。三层负责销售修炼者的用品,灵石,兵器法宝,天材地宝。四层负责接待贵宾。商城后面是后宅,居住着所有的掌柜主管伙计和他们的家属。
龙家商城内,三四个主管正带着十来个伙计清点早上运来的货物。江州城龙家商城的大掌柜,龙文远,此刻却正在后宅一棵大柳树下焦急的踱步着,时不时抬头看向略显嘈杂的内房。
龙文远,二境修炼者,接手江阴城龙氏商城大掌柜已经数十年了,早已沉稳老练闻名,焦虑的神情已经很少出现在他脸上了。
不多时,一声响亮且充满朝气的啼哭从房内传出来。龙文远脸上抑制不住喜悦,急急忙忙的走进里屋,迎面走来一个接生丫鬟,欣喜的对着龙文远说到:“恭喜老爷,又是个男孩子!”
龙文远走进里屋,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柳夫人,还有旁边,刚刚出生的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喜不自胜。
柳夫人不是修炼者,虽然平日里常常进补些天材地宝,但此时刚生产完身体还是有些虚弱。龙文远抱起小儿子,溺爱的捏着小儿子可爱的小鼻子和脸颊。小男孩哭闹了一阵有些累了,睁着大眼睛看着龙文远。
“父亲,我的弟弟呢?”一个五六岁的小男生冲将进来,龙文远抬手拦住,小声训斥到:“子瞻稳重些,别冲撞你母亲。”柳夫人笑到:“没事,不打紧,快来看看你弟弟。”龙文远将小儿子放在床上,龙子瞻摸摸了弟弟的头,比划了一下,“哇,弟弟好小呀。”龙文远笑了笑:“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小呢。夫人,我处理一点外面的事就回来陪你们。”
龙文远吩咐仆人准备一些补充气血的温和丹药、食材,给夫人调养身体。其他几位主管的夫人也都纷纷来道喜。
龙文远布置完这些,走出后宅,去商城看看货物的情况。一层大主管龙源早已等候在一旁,递过来一枚戒指,拱手说到:“今天的货都点清了,下面的各地商栈这个月的流水账也都结算完毕,另外中州又送来十枚空戒。”龙文远接过龙源递来的戒指,套在食指上,略一沉吟说到:“今天我小儿子降生,所有大宗货物打八折,放出消息去吧。”龙源应声退出去了。
码头上一艘卸完货的尺方退了出去,一艘漆成亮蓝色的尺方挤了进来。尺方船头站着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人,对着码头伙计拱手朗声说到:“在下陈杨,新任扬州商盟江州大总管,烦请通报龙文远龙大掌柜的。”伙计赶忙跑进去通禀。
“诶呀陈兄,好久不见啊,你不是当了三十年的沙州大总管嘛,怎么终于调动来江州了?”声音刚落,龙文远从门口走出,双手伸出迎向陈杨。陈杨从尺方上轻轻一跃,落到龙文远面前,哈哈一笑:“我这不是总算熬出头了嘛,这江州人间繁华,岂是那苦寒沙州能媲美的?”
“哟?这就是扬州商盟在江州新任的大总管陈杨陈先生?怎么也不来我江宁宗外门上坐坐?倒是先来这龙氏门口拜见?”一道略显阴沉的声音从边上一艘纯白的尺方上传出。一位身穿白色江宁宗外门长老服的青年人从尺方上跳步上岸,径直向两人走来。
龙文远见气氛尴尬,连忙开口介绍:“这位是江宁宗外门采购长老,徐桓徐长老。他长兄就是江宁宗内门最年轻的四境天才徐熙,次兄徐蒙也即将进入第四境……”
“龙掌柜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个按您的意思是,我这个采购长老,都是靠兄长的余荫喽?”
“咳咳,哪有这个意思,”龙文远赶忙圆场,“徐长老也是年轻有为的才俊呐。”
陈杨却不吃这一套,仔细打量徐桓两眼,“啧啧啧,你这区区一境修炼者,能做到采购长老,想必除了你的才干之外,还是你兄长出力更多吧,是不是啊?徐长老?”陈杨在长老两字特地加了重音,微笑着看着徐桓。
徐桓眯着眼睛盯了陈杨片刻,呵呵一笑:“陈大总管果然不是个一般人啊,有机会您可一定要来外门坐坐,毕竟这江州,可还是我江宁宗说了算的。”说罢,哼了一声,便回到纯白尺方上去了。
“陈兄啊,怎么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锋芒毕露啊,徐桓虽然修炼天赋差了一点,可却是个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的主儿,有他两个哥哥和江宁宗徐氏家族撑腰,寻常人也奈何不了他。你怎么刚来就跟他过不去啊,日后你们打交道的时间还长着呢。不说了,我啊,恰好今日小儿子出生,干脆啊,让他认你做个干爹如何啊?”
陈杨闻言大喜,“哈哈哈哈哈,你又得了一个儿子啊,可喜可贺,没问题,你父亲当年是我的干爹,我做你儿子的干爹理所当然。”
陈杨跟着龙文远进入后宅,见过柳氏夫人和龙子瞻,抱了抱自己的新认的干儿子,问龙文远:“你给起名了吗?”
龙文远挥了挥手“还没有呢,要不你起个吧。”陈杨逗了逗干儿子,不成想,小孩子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弄的陈杨狼狈不堪,不知所措。
柳夫人赶紧接过孩子,哄了哄。陈杨对柳夫人说:“弟妹啊,这小子哭声清亮,嗓门真好,不如啊,干脆就叫龙子清好了。他们龙家啊取名就是麻烦,规矩特别多呐”
“龙子清,嗯……这名字好啊。这样吧陈兄,今晚我就在家里给你小摆一桌,为你接风。”陈杨摇了摇头,“算啦,我刚到江阴,得清点一下账目,你今晚就陪你儿子玩吧。改天再聚。”
说完,陈杨就拱手告辞了。
且不提这里江阴龙家庆祝掌柜喜得贵子,在云龙天城里,一个隐秘的修炼室内,一个苍老的身影突然睁开了眼,他口中念念叨叨,掐指一算,面露喜色。“这夺天之变的最后一道条件也已经出现了,万载谋划,今朝,就要开始实施了。”说罢一伸懒腰,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狠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