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傍晚,木生哥派帮忙的人到村里挨户催客,张猫眼便跟着妈妈来到了木生哥的家里。
客人们来了一大半,木生哥的家里摆了四桌,院子里摆了八桌,客人们正围坐在桌边嗑瓜子扯闲话,屋里院内闹哄哄的,一派婚宴的喜气。
院子里灯光瓦亮,一边的大厨们正在搭建的灶台旁忙碌,那蒸饭蒸肉的大蒸笼正腾腾地冒着热气,饭香缭绕肉香扑鼻。
张猫眼的妈妈带着张猫眼进了院子,一边和院子里的熟人打招呼,一边走进了屋子,见张铁柱和他妈妈正坐在桌边跟自己打招呼,张猫眼的妈妈连忙笑着过去坐了下来,张猫眼也跟了过去。
这时,史乌龙和张二蛋看见了张猫眼,也跑了过来,他们也是来吃喜宴的。
“离开宴还有一会儿。”史乌龙乐滋滋地建议道,“走,我们先去看看新娘子。”
“好吧。”
张猫眼略微一怔,见张二蛋几个欣喜的样子,只得应了一声,反正他对大人们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也没兴趣,趁这个时间去看看雪莲嫂子也好。
起身离桌,跟着史乌龙几个往里面走了新房门口,史乌龙探头探脑地推开了房门。
新房里坐着一帮年轻女人,嫦娥嫂子也在,不知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见房门被推开,几个女人扭头望了过来。
“猫眼,你……你们站在外面干嘛?快进来坐。”
雪莲嫂子抬眼看见了门外的张猫眼,忙站起来惊喜地打着招呼。
一个女人正准备驱赶这几个毛头小孩,见新娘这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只得知趣地闭上了嘴。
看来,自从坟地里砸晕柳主任和后来抓住咸猪手柳老四后,兰雪莲对张猫眼是刮目相看。
张猫眼几人看到灯光下的雪莲嫂子,不觉愣了一下。
雪莲嫂子今天穿着一套喜庆的红色婚装,格外亮眼。
也是,她本来皮肤就白,再加上漂亮的面孔,如莲花般高贵,如雪花般纯洁,如梅花般优雅,那雪也似的面颊被婚装映衬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笑容如同盛开的花儿,整个人显得红艳动人。
史乌龙正准备带着大家进来,他们想看看、摸摸房间里崭新的家什呢,忽听外面主持婚宴的人大声招呼道:“开席了,开席了,大家都上桌,上桌!”
史乌龙肚子早就饿了,听说开席了,立马带着大家退出了房门口,他要回到外面桌边陪爷爷吃宴席大餐哩,把肚子混饱了再来看家什不迟。
客人们大都坐在桌席边闲扯淡边等开席,走动的少数几个客人和一群孩子迅速回到各自的席位上坐定。
屋子里、院子里人声喧哗,闹哄哄的,雪莲嫂子也被人从新房里推搡着拉了出来,与木生哥一起坐在了一群年轻人的桌上。
这时,门口有人点燃了喜庆的鞭炮,“噼噼啪啪”地一阵炸响之后,喜宴正式开始。
随着第一道菜上桌,人们的嘴巴顾着喝酒吃菜,顾不得扯淡了,乱哄哄的人声终于停了下来,代之以劝酒声、请吃声、咀嚼声……
渐渐地,屋子里年轻人那一桌调笑声越来越大了,正在吃菜的张猫眼扭头一看,原来那一桌上的几个年轻人正嚷嚷着要木生哥和雪莲嫂子敬酒,雪莲嫂子只得带着笑站起来应付。
那桌子上有四个本村的青年,还有两个张猫眼不认识,一个较胖,另一个较瘦,也许这胖子和瘦子是木生哥的亲朋好友吧。
几个年轻人有的嫌雪莲嫂子酒喝少了,站起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揽着雪莲嫂子的腰,硬要喂她喝;有的嫌雪莲嫂子把自己的酒斟少了,抓住雪莲嫂子软软的手要求给自己再斟;有的又嫌雪莲嫂子把自己的酒斟多了,拉着雪莲嫂子的胳膊要求与之平分。
如果雪莲嫂子不从或拒绝,或对雪莲嫂子的表现不满意,就有人用事先准备好的筷子敲打木生哥以示惩罚。
总之,几个年轻人故意趁机对雪莲嫂子动手动脚、推推搡搡的,一边趁机占便宜揩油,一边哄笑着,闹腾着,充满着欢快的气氛,不时引来邻桌客人们的注目含笑。
好不容易挣脱了这帮年轻人的纠缠,雪莲嫂子又和木生哥来给其他桌上的客人们敬酒,当来到张猫眼这张桌子时,雪莲嫂子在张猫眼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张猫眼听后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
待雪莲嫂子到别的桌子上去敬酒后,妈妈扭过头来悄声问:“猫眼,刚才雪莲嫂子跟你说什么来着?”
张猫眼红着脸嗡声回道:“她让我……吃完席不要走了,到……到新房里去看着。”
“呵呵呵呵。”
妈妈笑了,小声道:“她是怕那帮闹洞房的小子们使坏,让你帮忙盯着哩。”看来,这兰雪莲把儿子当她的守护神了。
人们总算吃饱喝足了,站起来告辞。
一些老人和孩子们陆续走了,留下来喝茶聊天的都一些年轻人和一帮回家睡不着觉的娘儿们,十几个脸色泛红、嘴里喷着酒气的年轻小伙子一下酒桌,急不可耐地一窝蜂地把雪莲嫂子和木生哥簇拥着推进了新房。
见兰雪莲临进新房时扭过头来向这里看了一眼,妈妈连忙道:“猫眼,跟进去看着点,这帮小子喝得醉醺醺的,不知会对你雪莲嫂子使什么坏呢。”
张猫眼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听见妈妈的催促,连忙跟了上去。史乌龙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见张猫眼进了新房,也屁颠屁颠地钻了过去。
随后,新房的门被一个小伙子关上了,宣布闹洞房正式开始。
山村历来有着闹洞房的习俗,说是越闹越喜庆,越闹越红火,如果不闹腾,洞房里冷冷清清的没点喜气,将来小两口子的日子肯定不会兴旺。
参加婚礼的客人就是来沾喜气的,认为沾了喜气就会抵消身上的晦气,而那些闹洞房的小伙子更是来沾新娘的喜气的,尤其是对如花似玉的美新娘,他们决不会放过占便宜揩油的机会,希望从美新娘身上多沾些喜气,以便给自己带来桃花大运,将来讨得好媳妇。
而且,无论闹洞房的人怎么闹,新郎尤其新娘都得忍着,绝对不能朝嬉闹的人发火,据说一发火就把喜气冲没了。
所以,大家都对闹洞房这种事习以为常,决不会认为年轻人在新房里闹腾闹腾有什么不对的,即使出点格也不会认为是瞎胡闹,图个乐子,图个喜气嘛,大都宽容地一笑了之。
真是各地有各地的习俗,正所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