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猫眼没有说错,张二蛋的爸爸和妈妈在家里已经吵翻了天。
谁都知道,他妈妈之所以要把爷爷的尸体大费周折地从县公安局拉回家大办丧事,就是为了趁机把以前送出去的份子钱捞回来。
这下可好了,收回来的份子钱竟然被鬼盗走了!
鸡飞蛋打一场空!
张二蛋的妈妈气得直跺脚,指着张二蛋的爸爸大骂道:“你是一头死猪?睡在抽屉旁边竟然让贼把钱盗走了,说出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没用的东西!到手的钱都守不住,老子跟你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怎么不跟你老子一起去死呀?”
张二蛋的爸爸被骂得恼羞成怒,瞪着眼争辩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老子一晚上能不睡一会?那鬼影飘来忽去的,眨眼就不见了,老子怎么个守法?老子是人,又不是鬼!叫你个死婆娘来守,你个死婆娘照样守不住!”
见丈夫不但犟嘴,还发凶,张二蛋的妈妈越发来气了,跳起来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哪来的鬼?你揪出个鬼我看看!是你自己胆小!怕死!发现了贼人不敢追!你还是个男人吗?胯裆里白长了一条没卵用的几巴玩艺!”
屋子里站着几个刚才起来帮忙抓贼的亲戚,还有几个被吵醒起来准备帮忙抓贼的邻居。张二蛋的爸爸被辱骂得脸面全无,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一时恼羞成怒,挥拳就朝妻子打去,幸而被几个人拉住。
张二蛋的妈妈见丈夫逞凶要打自己,边哭边骂道:“你打!打死卵朝天!反正老娘也不想跟你这个窝囊废过了!老子不管了!明天就走!把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家交给你,看你个狗日的明天空手大巴掌,让客人们喝西北风去!”
众人在屋子里听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呆愣愣地大眼瞪小眼。
一个年纪大的老邻居见越闹越不成样子了,忙劝道:“你们别吵了,听我说一句行不行?我看就信一回迷信,现在我们大家都来给老人家烧些冥币,或许是老人家那边缺钱用,错把钱当冥币拿走了,我们多烧些冥币,说不定老人家就把钱送回来了。”
大家怕夫妻俩再吵闹下去不可收拾,赶忙答应着纷纷围在火盆旁烧起了冥币。
正在大家默默地烧冥币的时候,张二蛋从大门外冲了进来,喘着气喊道:“爸……妈……钱……钱找到……找到了,我在小路……路上捡到的!”
众人回过头来,见张二蛋手里果然举着一个灰色的绒布钱袋。
张二蛋的爸爸慌忙接过钱袋打开一看,喃喃地道:“在……都在!礼薄在……钱也在,一……一卷不少!”
大家愕然:老邻居的话可真灵啊,这冥币刚烧了两捆,失去的钱果真就送回来了!
张二蛋连忙把钱袋拿过来交到妈妈的手里,道一声:“我看瓜去了!”撒腿便冲出了大门,他还要返回瓜棚让他的两个伙伴回家休息哩。
张二蛋的妈妈接过钱袋,打开来看了看,再也不骂男人了,抓着钱袋默默地转身回到房间里,把房门“砰”地一声关上,然后把钱袋垫放到枕头下面,脱衣睡了。
众人看家庭危机解除,没什么事了,邻居告辞,客人回房继续睡觉。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
因为与史乌龙陪张二蛋玩得太晚,所以张猫眼今天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
吃过午饭,做了一会儿暑假作业,随后看了一遍喂养的蟋蟀,张猫眼便又去找史乌龙玩耍。
来到史乌龙家的瓜棚里,史爷爷和史乌龙都在。
“昨天晚上,是你把二蛋家被盗的钱找回来了?”史爷爷坐在小凳上,抽了口烟,笑着问道。
“嗯。”张猫眼看了旁边的史乌龙一眼,只得承认。
这个史乌龙,回来就把事情说给他爷爷听了,一点保密自觉性都没有。
“你这孩子啊,可是帮二蛋家做了一件大好事,要不然,就他妈的那急性子,他家就要闹地震啰。”
史爷爷感叹了一句,接着又问:“看到贼人是谁了吗?”
见张猫眼摇了摇头,史乌龙连忙道:“肯定是柳主任那个狗村官。”
“那可不一定。”张猫眼实事求是地道,“那采石场一二十号人呢,谁都是怀疑对象。”
“即使不是他,也很可能跟他有联系。”
没想到史爷爷却仿佛早就料到什么似的,道:“他家父子几个,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自从当上村主任后,他就没干过一件人事。要不是他家门头大,又拉选票,哪轮得上他当村官?党的民主政策算是被这帮人彻底搞歪了。”
看来史爷爷对柳主任家没什么好印象。
“我就没见村里有几个人跟他关系好的。”史乌龙赞同道。
张猫眼点点头,他想起柳主任那次带着民警到家里走访调查兰大苟的情况,差点跟老爸“扛”上了,道:“你说的也是。我发现我爸跟他的关系也不咋地,从来都没把他当村主任看。”
“你爸呀,他跟柳主任的关系这辈子算是搞不好啰。”史爷爷悠悠地道。
“为什么呀?”张猫眼好奇地问。
史爷爷想了想,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让你们知道一点往事也好。”
接下来,史爷爷便说起了一段往事。
原来,十多年前,张猫眼的妈妈是宝石村里的一朵花,托人上门说媒的人很多,其中就有张猫眼的爸爸和现在的柳主任。
当时,柳主任还不是主任,可他的父亲是村支书,他父亲利用手中的权力多次上张猫眼的妈妈家里施压,并承诺只要答应这门亲事就安排张猫眼的妈妈到村小学当老师。
可任凭柳主任的父亲说破了嘴,张猫眼的妈妈就是不答应,却坚定地选择了张猫眼的爸爸。
柳主任得知后气得几天没吃饭,从此,柳主任父子便对张猫眼的爸爸嫉恨在心,处处为难张猫眼的爸爸。
那一年,恰好张猫眼的爸爸报名参军,连体检都通过了,硬是被柳主任的父亲给卡了下来,理由竟然是莫须有的——张猫眼的爸爸在村里曾参加过打架斗殴!
更可笑的是,张猫眼的爸爸和妈妈结婚那天,柳主任借着喝喜酒的机会耍酒疯,在酒席间几乎与张猫眼的爸爸打了起来。
说到这里,史爷爷笑了笑,问张猫眼道:“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你爸与柳主任是情敌。你说,你爸这辈子能跟柳主任的关系好么?”
张猫眼没吱声,他不知道父辈们还有这些恩怨,不过通过这件事,他对柳主任父子多少了解了一点。
“您家跟柳主任家也有宿怨吧?”见史爷爷对柳主任家怨念颇深,张猫眼试探着问。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史爷爷脸色一沉,道:“我只能说,当年乌龙他爸,就是受了柳主任他爸那个老东西的害。要不然,乌龙他爸怎么会早早地就死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