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准备停当，出了瓜棚，史乌龙牵上狗，一挥手道。
“到哪里去？”张猫眼望着外面满坡满坡的西瓜地，犹豫地问。
“到最东面那几块瓜地去。”
史乌龙牵着狗摸索着走在前面，边走边小声解释道：“那边离这里远，又在瓜地的最边上，安全些。”
到底馋着西瓜的美味，张猫眼只得跟在史乌龙后面。
天上只有点点星光，四周朦朦胧胧，模糊一片，几米开外便是乌漆麻黑的，坡地小路曲折不平。
史乌龙虽然对这路熟悉，但到底是黑夜，眼前模模糊糊的，摸索着在前面踉踉跄跄，担心摔倒，走得很慢，张猫眼跟在后面倒是如履平地，虽然不担心摔倒，但挺紧张的，感到心儿“扑通”“扑通”直跳，连大气也不敢出。
毕竟这是去做贼啊。
好一会儿，途经一块瓜地附近时，张猫眼望了一眼瓜地，那绿莹莹的瓜叶间躺着一个个绿色鲜亮的大西瓜，不禁咽了咽口水，悄声问：“要不，我们就去那里……摘两个？”
张猫眼指了指不远处的瓜地，到底没好意思说出那个“偷”字。
史乌龙停下脚步，望了一眼那朦胧模糊的瓜地，还有那瓜地旁边似乎透出昏黄灯光的瓜棚，判断了一会，摇头道：“不行，二蛋和铁柱家的瓜地都在这一片，不偷他们家的。要偷就到最东面去偷幺晶家的，她家最肥。”
张猫眼跟在史乌龙后面正走着，忽然看见不远处的路上走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手里亮着手电。
“快，躲起来！”史乌龙赶紧向后面的张猫眼小声道，因为他看到了闪亮的手电光一点一点沿着小路过来了。
张猫眼连忙几步闪到一个小土包的后面，史乌龙也随着摸索了过来，挨着张猫眼伏下身，又在狗背上轻轻按了按，狗也乖巧地趴了下来。
“他妈的是谁呢，夜里不在家睡觉，到处瞎晃悠个几巴卵子毛，害得老子提心吊胆的。”史乌龙压低声音骂道。
这小土包离通往村里的小路有约三十米的距离，只要狗不叫，躲在这里小路上的人发现不了。
张猫眼悄悄向上探出头来看了一会，见来人越走越近，其中一人似乎正向他看来，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待来人沿着小路走过后，史乌龙这才扭头问：“刚才走过去的是谁？”
他好像听出有三四个人的脚步声。
“是村主任，还有他家的大晶、二晶、幺晶。”张猫眼站起身来小声回道。
村主任姓柳，在宝石村最富有，房子就数他家盖得最好，不过只养了三个女儿，分别就是大晶、二晶和幺晶。柳主任本人兄弟四五个，加上叔伯族兄弟，在宝石村势力最大，现在正经营着两个采石场。
“是他们？”
史乌龙愣了一下，然后猜测着道：“我明白了，幺晶和两个姐姐到她爷爷的瓜棚里玩，然后她那个狗爸把她们送回家了。一定是这样。”
“我们怎么办？”张猫眼有点紧张地问，他总感到刚才是柳幺晶看了他一眼。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心里想道：这不可能，这样的夜色里她绝对看不到自己，是自己多想了。
见张猫眼摇头，史乌龙以为他害怕了，赶紧鼓起勇气道：“怕什么，他们又没看见我们。走！”
终于到了又一片瓜地附近，史乌龙伏在了一丛草丛边，用手指着前面的瓜地道：“这就幺晶家的瓜地，我们先听听动静。”
两人伏在一处，虽然心里紧张，但终于静下来听着周围的声音。
此时正值夏季，周围只有蟋蟀“唧——唧——”“瞿——瞿——”的鸣叫声。
张猫眼朝远处静立的瓜棚看去，里面没有灯光，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看见幺晶的爷爷了吗？”听了一会动静，史乌龙小声问。
幺晶的爷爷看瓜，总喜欢晚上到瓜棚外望一望，或打着手电到可疑的瓜地边走一走，就是防止有人偷瓜。
史乌龙早就摸透了。
张猫眼向瓜地周围仔细观察了一遍，又看了看瓜棚，摇头轻声道：“没有。或许在瓜棚里休息。”
“这样最好。”史乌龙似乎放下心来。
那老头也许真在瓜棚里休息了。刚才幺晶姐妹一定是给他送来了好酒好菜，这老头喝了酒一晕乎，说不定一下就睡过去了。
只要老头不在外面转悠就好办，我们偷了瓜就跑，这黑灯瞎火的，等你老家伙听见动静从瓜棚里出来，就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史乌龙想了想，又低声问：“看见那老头的狗了吗？”
狗？张猫眼腿子哆嗦了一下。
他最怕狗了。
那狗东西听觉嗅觉实在是太灵敏了，尤其是狗鼻子。
它警戒起来，老远就能听到你的动静、闻到你的气味，一发现生人接近，先是朝你“噢”“噢”狂吠，然后扑过来就咬，而且专咬你的腿子。
所以，看瓜人很少不带狗的——狗既是警戒卫兵，又是驱贼能手。
张猫眼不敢马虎，立即瞪圆眼睛又仔细搜索了一遍，终于看见瓜棚附近一块石头旁有一条灰黑的影子站起来了，似乎正抬头向这边张望。
“看到狗了，就在瓜棚附近！”张猫眼赶紧急急地压低声音道，“是条黑狗，它似乎警觉起来了。”
麻批的，狗警觉起来，接下来就可能会狂叫一番了，如果惊动了老头，今晚就白跑一趟了。
史乌龙急忙拉过自己的狗来，快速解下狗脖子上的绳套，摸了一下狗头，朝瓜棚方向一指，然后轻拍了一下狗屁股，嘴里轻叫一声：“去！”
狗闻言，立即朝瓜棚方向窜去，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你的狗去咬老头的狗？”张猫眼疑惑地问。心里道：这两条狗一掐架，“汪”“汪”乱叫一气，惊动那老头可不就弄巧成拙了嘛。
“它们要是互咬，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史乌龙轻笑一声，低声道：“那老头养的是公狗，我那条是母狗。公狗见了母狗，亲热都亲热不过来，还会咬吗？大人们常说‘公母调情，不管别人’，这叫以母制公，我们正好悄悄地干活。”
“你怎么知道那老头养的一定是公狗？”张猫眼不相信。
“切，柳主任一连养了三个女儿，他家阴盛阳衰。”史乌龙鄙夷地道，“所以他家喜欢养公畜牲，平衡阴阳之气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