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雪白的宮装格外醒目。
众人只见她一路滚落,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停了下来。
高台上卓问天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手快的宫人已经上前去扶楼之薇,只是他手还没碰到,就被疾步赶来的卓君离挡开。
他将她揽在怀里,指尖有些发抖,“你怎么样了?”
楼之薇本是艰难的喘着粗气,听到他的声音,终于抬起脸来。
在两侧明晃晃的烛光下,那张消瘦得脸白得几乎透明。
他心口一缩,将她抱得更紧。
然而楼之薇却忽然颤抖着捂住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唔……”
“薇薇!”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一抹血红染上了她的裙摆。
刺目的颜色慢慢浸在雪白的宮装上。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突。
糟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扶到里面去!太医?太医呢?!”卓问天也慌了。
要知道,她肚子里面的是他第一个皇孙!
宫人不敢怠慢,连忙要上来扶起她。
可是楼之薇却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在寥寥夜空中,如母兽悲戚的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只见豆大的汗水不停从她额角滑下,裙摆的鲜血越来越多。
卓君离抱着她的手不住颤抖,他没想到她说的万无一失竟是这样。
可她不是在演戏,是真的很痛!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楼之薇只是将头埋在他颈窝,疼得近乎痉挛。
只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那双眼却平静得可怕,仿佛黑暗中窥伺着猎物的狮子,随时等待着致命一击。
凡事,总要有付出。
这就是她的付出。
旁边的宫人只当她是痛得极了,便上来劝道:“王爷莫急,还是赶快让太医来看看吧。”
说着又要上来拉她。
卓君离一手挡开,沉声道:“我来。”
他抱起她的动作格外小心,好像怕一不小心捏碎了似的,可是血还是顺着裙摆往下滴,越来越多,在路上留下点点痕迹。
在转身的刹那,她颤抖着拉住卓君离的手臂,用微弱的声音道:“救救……救救我们的孩子……”
那声音不大,可现在整个广场静得落针可闻,这句话便也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卓君离一僵。
“没、没事的……太医马上来了,没事的……”他抱着她急速离去。
两人还未走远,就听到高座上传来压抑着愤怒的命令。
“来人!将那贱婢给朕拿下!”
卓问天已经气极。
“冤枉啊陛下!”清音当即知道自己上了当,没想到楼之薇挖了这么大个坑,就是为了引着她往里跳!
她急急跪下,辩白道:“奴婢是见她踩了郡主的裙子,情急之下才轻轻推了她一把,哪知道她竟然自己跌了下去!她是要陷害奴婢啊!陛下明察,奴婢是冤枉的啊!”
“冤枉?”鬼魅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还不待反应,她便被一个大力拖了出去。
卓锦书掐住她的下颚,狠狠道:“所有人都看见是你将她推了下去,现在竟还有脸说是她陷害你?”
他眼中闪着冰冷的光,越是说着手上力道越重。
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好像被什么扯开了一样,阵阵的疼。
刚刚那一幕不停的在他脑海中回放,仿佛又想起当初,他一掌将她打落高台的情景。
他已经记不起那一掌究竟用了多少力,只记得那时她也是这样,一层一层的滚下长阶,最后蜷缩在冰凉的地上。
那些他最不愿意想起的过往,如今却强行出现在他眼前,告诉他,嘲笑他,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和愚蠢!
清音疼出了眼泪。
特别是看到卓锦书眼中的痛苦和疼惜的时候,心中的愤恨和嫉妒暴涨。
她眨着眼睛道:“殿下明察,奴婢真的是冤枉的,那个贱人……”
只听“咔”一声响,她的下巴被拧脱臼了。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卓锦书却没有停下,他力道越来越重,似乎恨不得将她的嘴撕开。
又是这个女人,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有这个女人。
上次是大婚捣乱的是她,这次……还是她!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跟本宫作对,说!”
“呜……呜呜……”清音疼得直掉眼泪,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皇兄,你先冷静一点。”卓倾羽见他神情癫狂,语无伦次,连忙上来拉了他。
高座上的卓问天见他如此失态,眼中也闪过一抹失望,“来人,请太子回去休息。”
卓锦书一愣。
“父皇,这人蓄意行凶,不能轻饶!”
“那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若为一国之君,最需要的是气度和沉稳。
可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跳脚的蚂蚱,威严尽失。
慕容兴言本来没有说话,听了这话连忙轻声劝道:“陛下息怒,书儿只是仗义直言,或许冲动了些,但好歹是一番好心。”
在卓锦书和清音之间,她当然选择维护自己的儿子。
她垂下头,低眉顺眼的样子格外温顺,卓问天心中的火气总算下去了些。
只是这火才下去片刻,宫人就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太医看过,孩子保不住了。
卓问天剑眉倒竖,终是站了起来。
“都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将那个恶毒的女人给朕拿下!”
他是真气得发了狠。
那是他的皇孙,第一个皇孙!
清音当即僵在当场。
她挣扎着上前,想告诉所有人,哪有什么孩子,这一切都是楼之薇那个贱人的阴谋。他们都被骗了,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可是下颚被卓锦书拧脱了臼,任她再怎么挣扎,也只能发出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
最后只能转头向慕容盼雪求救。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只是在她愣神的片刻,形势便大大的偏向了楼之薇。
翻反应了一阵,忽然站起来走到清音身边,盈盈跪下。
“陛下息怒。”
“怎么,你想为她求情?”
慕容盼雪只是垂首道:“清音确实有错,盼雪不敢再要求陛下免她的罪责。只怪我平日教导无方,才让她失手害了之薇,千错万错都是盼雪的错,还请陛下一起责罚!”
一句话便硬是将“蓄意”说成了“失手”,那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