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母的记忆,落安是模糊的,母亲未曾见上一面就撒手人寰。而父亲终日在海上工作,每年的联系都只是保留在那一笔钱上。而这唯一的联系在七岁那年,也被命运活生生的斩断。
落安像往常一样随着人群往家里走,因为镇子小,不一会就到了家。站在门口和老师同学们挥手说再见。推开门,家里不止奶奶一人,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大叔,站在奶奶身边,看见落安,眼里的情绪奇奇怪怪的。落安长大之后,才明白,那种莫名的情绪叫做同情。
因为有外人在,落安便没有像往常一样飞一样地跑向奶奶。只能小步地走,好不容易走到奶奶身边,扒拉着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安安回来了啊。”奶奶抚摸着落安的头发,眼里满是疼惜。落安看着奶奶眼角边的泪水,急切地伸手去擦拭,“奶奶,您怎么哭了。安安今天没有在外面做错事情。”稚嫩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为奶奶擦着眼泪,只是谁知,这眼泪竟然是越擦越多。小小的落安不禁心慌了起来。
连带着声音都带了哭腔:“奶奶,我会听话的。”
来报信的大叔也是个心里柔软的人,见了祖孙两个这样为难,就出声劝阻道:“婶子,咱们先进屋去吧,别把孩子吓着再着了凉。啊。”在知道老居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们一群老爷们儿也都是心里不是滋味,这老小子实在是太苦了,老婆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走了,就留他一个大汉和老母亲照顾小闺女。
偏偏这老居对老婆的离去心里一直不能释怀,一走就走了好几年,期间就没怎么回过家,一直像个流浪汉似的在海上飘着。前几天哥几个聊心,这老居说自己也知道愧对了女儿,打算夏天回来接到身边去,谁知道就出了这档子事。老天爷哦,真真是不寻常的很啊。
扶着老太太就往堂屋里走去,小姑娘跟在身后,惹人怜的。
奶奶也缓过了神,强撑着对报信的说:“张大啊,谢谢你了。”
落安看着人走远了,才趴到奶奶的膝头,“奶奶我真的很听话,您不要生气了。”
奶奶望着小孙女乌黑的发顶,心里不免苦涩,这傻孩子啊……真的不享福哦。粗糙的手写满了岁月在上面的停留,拂着孩子软软的头发,声音沙哑:“安安,是奶奶对不住你,当初没拦住你爸爸。唉。”
“奶奶,安安最喜欢奶奶了,奶奶是对安安最好的人。”年幼的孩子只能重复着那几句懵懂的话,偏偏这话更戳人心。
天色暗了,各家各户的晚饭也在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只有居家,不似往常。最后,奶奶抱着安安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安安趴在奶奶的怀里,看着奶奶手里的照片。听着奶奶的声音
“这是安安的爸爸和妈妈,现在啊,他们都离开我们了,我们要好好的生活,不能让他们担心啊。”
“奶奶我知道了,我会听奶奶的话的。”对着照片上陌生的面孔,安安却是说给奶奶听的。那时的落安很傻,她以为,爸爸妈妈是和奶奶不一样的,不然为什么别的小伙伴也都是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而自己虽然只有一个奶奶,可奶奶也很好,至少对安安是很好的。对于小时候的落安来说,要问她世界上什么最好,她一定会跳起来说“当然是奶奶最好啦!”
直到渐渐地懂事了,落安才为自己小时候的想法感到无奈,原来,是那样子的啊。
那天过后,奶奶着实忙碌了一阵,居家的生活就回归了平静。再后来,落安才渐渐明白,那个是她父亲的人在那一天离开了她和奶奶,永永远远地离开了。因为算是工作过程中的事故,老板赔偿了很多。这些,后来都成为了落安和奶奶生活的基础。
奶奶在老屋的门堂开了一家小店,靠着每天自己的小菜园,祖孙俩的生活也是美美好好的。父亲留下的那笔钱,奶奶一直给落安留着,留着以后的学习和生活。
日子紧着松着,不知不觉,春去夏来,秋收冬藏,小镇的生活一年又一年的变化着,落安也从当初的小萝卜头长成了一个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