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言蜚语传得满校园都是的时候,宁姜正在一家商贸公司里翻译法文文稿。
这是她找的一份兼职。
这家商贸公司跟法国方面有业务上的联系,经常会有互通的文稿。
她不需要每天来应卯,但需要翻译的时候她必须要用最短时间将文稿翻译为专业的流畅的通稿。
这是一项很难的工作,因为生意往来中经常有些生涩艰深的专业术语,宁姜经常要一边翻查字典一边揣摩语境以及最恰当的释义。
宁姜忙得手脚不沾地,灌了咖啡继续奋斗。
手上这份是法国甲方发来的一份合作稿,虽然简短,但有个地方语气十分含糊,她并不能确定,翻了大量专业的书籍,终于定了稿。
宁姜伸了伸懒腰,这才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上整整有四十个未接来电,电量都被耗到了最后百分之十。
宁姜看着那数目,胆战心惊的很,心想,难道是言谨行终于来讨账了?
“言谨行”两个字,已经成了悬在宁姜头上的一把利剑。
宁姜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按着手机的向下翻页键,查看那些未接来电。
她的手机是老旧的诺基亚,没有触屏功能。按键由于用的时间过久,已经磨白看不清原来的标记。
终于,长长的四十个未接来电都翻过了,没有言谨行的号码。
宁姜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后再看短信,宁姜吓了一跳。
短信也不少,将近十条。
全是鞠婧眉发来的,从一开始语气和缓的“你在干嘛”到中间略显着急的“你快回我电话”到最后暴怒的“宁姜你再不回电话老娘弄死你!”,鞠婧眉的心路历程十分的清晰。
是了,宁姜这才反应过来,那四十个电话,一个是导员打的,一个是宿舍送水小哥打的,剩下三十八个,全是鞠婧眉打的……
她刚才光顾着庆幸不是言谨行了……
宁姜汗着,连忙到走廊里给鞠婧眉回过电话去。
鞠婧眉是宁姜高中时的朋友,两人的大学又是在同一所城市,关系不知不觉就近了很多。
电话接通了,鞠婧眉的声音几乎要从电话那头给穿透过来:“宁!姜!”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宁姜早就明智的将电话拿得离耳边远远的。
这诺基亚的老机子,虽然旧了些,但性能可真心是一等一的好。比如这传言……就是极好的……
见鞠婧眉没有再吼人,她才将电话靠近耳边,带着几分歉意解释道:“眉眉,我在公司这边呢。刚才调了静音,在翻译文稿。”
鞠婧眉的怒气已经吼的差不多了,她也知道宁姜找了份兼职,上班时间估摸着电话都是调静音的。鞠婧眉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又抱怨道:“我早就劝你换个手机了。你这手机震动都坏了,要真有事找你,找不到你,那还不得急疯了。”
“是是是,眉眉教育的是,下次我留点音量好了。”宁姜柔声哄着鞠婧眉。
鞠婧眉“嗤”了一声,宁姜虽然在服软,可还是不愿意换手机:“算了算了,先不管那个了。我问你,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啊,哪有啊。我向来是五讲四美坚决拥护祖国政权的好少女啊……”宁姜顿了顿,突然想起了昨天的订婚宴上她泼到寇安修未婚妻脸上的那杯酒,原本柔软清越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大概,我得罪了寇安修吧……”
前女友竟然泼了现女友一脸酒,这事搁谁谁也会被得罪。宁姜觉得可以理解寇安修。
“寇安修?!”鞠婧眉的声音提高了个八度,“那个渣男还好意思觉得你得罪他?!也就你,被人这么不明不白的甩了连P都不放一个,要我的话,老娘一杯硫酸泼他重点部位去!”
“侠女,”宁姜肃然起敬,“我今晚上就去找于老拿钥匙,跑实验室给你搞瓶硫酸出来,你去泼一泼?”
“滚啦。”鞠婧眉笑骂道,“那是你前任,不是我前任。”她像想到了什么,语气又恶劣起来,“那事没准还真是他……卧槽,你们分手了他都不放过你?!”
这话说的太莫名其妙。宁姜握紧了手中的诺基亚,嗓子有些干,她下意识的清了清喉咙,道:“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鞠婧眉的声音充满了感叹与担忧,“学校里都传遍了……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被人包养什么的,还说你怀孕了,想借着肚子小三上位……”鞠婧眉的声音愤愤不平,“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的传出这种话来!说不定就是那个渣男,想毁了你的名誉!”
宁姜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流言而已。
她父亲锒铛入狱那一年,她听过比这更恶毒百倍的话。
“没关系。”宁姜在电话这头微微笑了起来,她用侧脸跟肩膀夹着手机,一边蹲下来整理松开的帆布鞋带,“让她们说去。要是真有人包养我还用这样辛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假的。她们就是传这个过过口瘾。”
“……你脚趾头的智商再次碾压了那群长舌妇。”鞠婧眉见宁姜这样洒脱,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行了,给你省点话费,我挂了啊。”
鞠婧眉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宁姜心里失笑着,就着侧脸夹手机的动作,双手灵巧的将不知怎么就成了死结的鞋带拆开,系了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正要起身,却发现头顶投下了一片阴影。
宁姜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言谨行那张帅脸,正微微皱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啊——”宁姜吓了一跳,她原本这个半蹲的姿势又不利于平衡,竟然直接翻仰了过去。
卧槽……
宁姜心里只有这个词在无力的回响。
她仰面倒在走廊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言谨行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了她半晌,见她微微闭着的眼睑在不住的颤抖,一副不愿直视现实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天地良心,宁姜听到那一声冷笑,心肝肺都颤了。
“多大的人了……”
这句类似于嘲讽类的薄叹,轻轻的落在了耳边。
言谨行没有再理会跌在走廊上的宁姜,从她身边步伐稳健的迈走了。
“天哪,那谁啊,帅成那样考虑过群众的心情吗?”有女同事扒着门框露出半个头,在那死死盯着言谨行的背影不眨眼。
宁姜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有些毛躁了的马尾辫,一声不吭的捡起刚才摔倒时掉在身旁的手机,轻声轻脚的回了办公室。
一碰到言谨行,宁姜就成了狼狈女青年。
这是多次血泪史凝炼出的真理。
珍爱生命,远离言谨行。
女同事还在扒着门框做痴女状,宁姜麻溜的侧着身从她身边经过,冷不丁被她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胳膊:“小宁,刚才那人好帅是不是~”
宁姜木着脸想,是啊,不仅好帅,身材也很棒,床上功夫也不错……
卧槽槽槽槽槽槽!我在想什么!
宁姜面目狰狞的想把自己的脑袋给撞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