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
“……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
“你这人诈死!”
这台词熟悉,郑途不止一次在电视上听到过。
怎么了,这是谁家在看水浒?
知觉开始慢慢重新回到身体里,郑途想抬手,却发现身体很沉重。
“怎么回事,不是在办公室午睡吗……”
神智逐渐清醒。
此时郑途眼前一片血红色,像是掉进了染布坊里的红染缸似得,额头、胸口不断传来钻心的疼,直让他不由自主的抽搐,而且每次呼吸都带出来大片血沫。
耳边嘈杂,身下是淌着血水的黄泥地面,加上身体上如此重的伤势,这一幕幕直让他瞬间一阵天旋地转。
“快来人啊,鲁达打死了我家官人,去请郎中来啊!”
鲁达?官人?
这是什么情况,拍电视剧吗?
他勉强仰起头看看,只看到周围站着一大群古装打扮的人,正面色惊慌的看着他。其中多是男子,面孔少有富态,大多是穷苦人家的装扮。
他身边蹲着一个伙计,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满脸惊恐的对四周喊着‘救命’、‘请郎中’之类的话。
“醒了!醒了!郑大官人醒了!”
“鲁提辖他跑了!”
这些人吵个不停,乱糟糟的听的他心中烦躁,又是一口热血喷出来。
在昏过去前,他脑中只记住了一句话:
“郑大官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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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天过去,郑途一身中药味的靠坐在床头上,仔细推算着历史。
“宋朝之前居然是个前所未闻的胜朝,风俗习惯到与唐朝相差无几,可却少了一大批文人骚客,之前的历史也多迷雾……”
这是郑途醒来的第三天,距离‘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这出好戏也已经过去了十余日。
郑途合上书,刚才看的太过仔细,眼睛乏了,刚好休息一下。
房间里的摆设和家具甚少,除了一些日常家具之外,也只有一套木头材质的桌椅算得上有些档次,青砖铺成的地面干净整齐,像是每日有人打扫过,门窗皆是用纸糊上,窗口用竹棍撑起,清爽的阳光强势的把房间照得十分通透明亮。
这完全是一副古代人家的屋子,没有空调电脑,没有沙发茶几或者拖鞋电视,包括窗外也没有任何现代都市气息,就算花再多的钱也营造不出这种天衣无缝的世界。
“看来,我是真的来了。”郑途喃喃道。
他的身份也大概搞清楚了,却是让他哭笑不得。
他成了宋朝水浒传里,渭洲城状元桥下,那个被鲁智深三拳打死的屠户——郑屠。
要知道,郑途原本是一位语文老师,教育工作者,现在却成了一个杀猪卖肉的屠户,二者之间的落差极大,未免有些不舒服。
但他也只能宽慰自己,这镇关西虽然名声不好,是个操刀卖肉的屠户,而且在市井间名声并不好听,可胜在身家丰厚,是这渭州城里的一个财主。
开局金钱天赋点满了,还算不错吧。
“以往看书或者电视,只说了这镇关西是如何被人打死的,却没详细提及出身和背景,如今却是知道了。”郑途喃喃自语。
从脑中零星的记忆得知,郑屠的老郑公前些年病逝,年仅十五岁的郑屠子承父业,娶妻生子,今年也不过二十岁,却是比郑途猜测中的要年轻不少。
这个年纪,放在寿命较短的古代,是正正经经的青壮年。
有个正妻,名常氏,夫妻二人没有子嗣,关系也说不上好,可以说十分冷淡了。而且说来可笑,这几天郑途一直在昏迷中,差一点就死过去,那女人等了两天,认定郑屠活不了,直接拿了一笔钱回娘家去了。
再说说相貌。
这也是郑途更加不满意的地方,甚至让他生了自杀重新投胎的心思。
这镇关西身体肥壮,满脸横肉,头发和胡子油腻腻的,更何况又被鲁达三拳几乎打的破了相,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孔更加不堪入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且不知是不是经常卖肉的缘故,连日常身穿的衣服和盖的被褥也都是油腻腻的,这让原本略有洁癖的郑途十分不适应。
想起自己曾经的清秀外貌,郑途欲哭无泪。
就算不能像以前一样浊世翩翩公子,至少也是个身强体壮的大汉吧?
感慨之余,郑途还在不停琢磨,既来之则安之,自己这日子还要过下去。
至于要怎么个过法,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是清醒了,郑途闲着无聊,一边用书拍打着手掌,就这么坐在床上胡思乱想起来。
窗外先是响起两声驴叫,驴蹄声中又慢慢出现人声,环境也逐渐嘈杂起来,不时传来几声商贩走街串巷的吆喝声,叫卖的不过是些蔬菜时令水果之类的货物,其中夹杂着汉子粗嗓门和女子讨价交谈,倒是也不怎么让人讨厌。
“到真有几分盛世的样子……”
郑途前世是个普通的中学老师,整日上课教书,虽然工资少了点,但也算是体面的工作,父母身体也算安康。
只是自己读书读的傻了,除了看书几乎没其他业余爱好,接近三十岁的人都没结婚。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现在好容易穿越一次,居然连原配娘子都跑了。
想到这里,郑途反倒是无所谓的笑了,这女人是镇关西娶回来的,是郑屠的娘子,和我郑途有什么关系?
夫妻间的事情不好圆说,倒是可以用失忆为借口混过去,但也终究不是长久计。
“呵,不回来也好,省去我一大堆麻烦。”
这个决定并非郑途不近人情,而是对于镇关西这个书中角色知之甚少,更别说那个常氏,更是根本没有丝毫印象。
想到小说,郑途突然动了去寻那鲁达的心思。按道理来说,鲁达的下一站是五台山,当了和尚,之后又喝醉了酒被赶下山。
闲着也是闲着,自己找过去,不说拜个把子,哪怕只是见一面,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件新鲜事。
但郑途转念一想,只怕还没等自己说话,估计那鲁达上来又是几拳,自己可受不了。
抓挠着满下巴的杂乱胡须,郑途心中琢磨着:这卖肉的行当没什么可留恋的,等伤好了,便把这店铺盘出去换成现银,然后去其他州县看一看,东京汴梁,苏杭二州,江南仕女,来此地一回,可不能错过了。”
本质上,郑途还是个普通人,顶多算是个素质热心市民,既没有醒掌天下权的霸气,也没有大丈夫建功立业的豪爽,郑途现在只想过一个安安稳稳,能每天收钱的日子。
正在他心底盘算之时,门口挂着的青色门帘被人撩开,先进来的是个赤膊男人,肤色黝黑,满脸厉色,身后还跟着个端碗的小丫头。
“你小心点,这是百年老参汤,光这一碗就要三十贯,专门熬了给官人补身体,要是洒了一点半点,把你卖了也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