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伍府大堂上,一位少年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他面前放了一杯茶,时不时拿起来抿两口,润湿嘴唇。少年叫莫大东,是洪白镇莫府世家长子。他有个毛病,一紧张,便容易口舌生干。若不是桌上放了一杯茶,他此刻肯定会用舌头不断地去舔自己的嘴唇。
少年身后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紧锁着眉,同样思绪万千。
“等下让我来开口,我毕竟是下人。”中年男子吩咐道。
他叫莫唯,是莫府管家。
堂外响起脚步声,莫大东连忙站了起来。
“莫世侄,这么一大早过来,所为何事?”伍夫人笑脸相迎地从堂外走了进来,甫一进来,她便抓着莫大东的手,关切地问道,“吃了早饭没有?我煮了银耳雪莲粥,对胃很好,我去叫人打一碗给你。”
“伍伯母,不必了。”莫大东缩回自己的手,眼神有点飘忽。
“怎么了?”伍夫人觉察出什么。
“雨嫣呢?”莫大东问道。
“她昨晚很晚回来,现在估计还在睡觉,我派人去叫她。”
“哎,不用。”莫大东心想,这种事情,伍雨嫣不在场更加好。
“那好。”伍夫人示意莫大东坐下,“等她自然醒来,我再告诉她。”
“对了,你们这么早过来做什么?是不是莫府有什么事?”伍夫人呷了一口茶问道。
莫大东看了莫唯一眼,莫唯咳了两声。
所有细节,均被伍夫人看在眼里。
莫唯首先对伍夫人作了一个揖:“莫公子今日过来,确实是有事。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伍先生生了重病,药石无灵。莫家和伍家本来有婚约,但现在主婚之人不在,这场婚约,能不能退掉?”
“什么?”伍夫人怒喝一声,把面前的茶几拍碎。
莫大东吓了一跳,“不退也行。其实……”
莫唯冷冷说道:“雨嫣姑娘与我家少爷的婚姻,本是政治联姻。原是看中伍家在本地炼丹公会的地位,才促成的。如今伍先生就要故去,也不能再当炼丹公会会长,伍家又如何能保证在我家少爷娶了雨嫣姑娘后,还能得到先前的好处?”
莫大东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直注意着伍夫人脸上表情的变化。
“是谁说我先生马上就要故去?”伍夫人问道。
“洪白镇上,人尽皆知。”莫唯道,“伍俊良得了一枚黑色妖丹,被妖丹反噬,命不久矣。”
“娘——”伍雨嫣的声音从堂外飘来。
伍夫人立刻黑着脸对莫唯说道:“此事先不要提。”
伍雨嫣笑着脸走进来,看到莫大东和莫唯两人也在,瞬间换了张脸。
莫唯不打算听伍夫人的意见,他看着伍雨嫣笑道:“雨嫣姑娘,别来无恙,在梵天学宫的修行还好吗?功力有精进吗?”
“有劳莫管家费心,修行不敢懈怠,功力也在稳中求进。”
莫唯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不至于婚约解除后,精神没有寄托。”
“你说什么?”伍雨嫣瞪着眼睛问。
“莫公子今日来,是与雨嫣姑娘解除婚约。伍先生入土后,雨嫣姑娘身为家中唯一的孩子,必然要披麻戴孝,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三五六年,我家公子光阴宝贵,耗不起。希望你能理解。”
伍雨嫣愣愣地呆在原地。
“雨嫣,你不要吓妈妈。”伍夫人有点手足无措。
“这样啊。”良久,伍雨嫣才吐出三个字。
“赔偿的事宜,我们也想好了。绝对不会对伍府造成什么伤害。”
“那好吧。”伍雨嫣语气上扬,突然发现好像不太对,立马沉着脸,皱着眉,“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说被你们退婚就退婚,说出去,以后谁还敢要我啊?”
“不行,你们要加倍赔偿我。”伍雨嫣掐着指头算道,“你们必需赔我灵石一千担,精品器皿一千件,黄金一千两。现在就给,马上就给。”
莫唯不说话,看着莫大东。
莫大东咬了咬牙,道:“可以。只要雨嫣姑娘同意就行。”
伍夫人拦道:“你们简直就是在胡闹,男婚女嫁,媒妁之言。当初我们两家可是择了吉日,出了拜帖,过了聘礼,全镇人都知道的。如今你们两个三下五除二就解除了,太儿戏了。”
伍雨嫣拉着伍夫人的手,道:“娘,这本是场政治联姻,既然人家现在看不起我们伍家,何必腆着脸要求人家履约娶我呢?这样低三下四地过了他家的门,将来女儿在他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伍夫人想想也是,看着莫唯道:“我伍府有难,你们不但不帮,还来落井下石。你记住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要回头哀求我们。”
莫唯“哼”了一声。
伍俊良朝不保夕,伍家拿什么从头再来?
莫家之所以和伍家联姻,乃是莫家主人莫一凡,看中了炼器师公会会长的职位。
行业公会会长必须经由本行业成员选定,再由其他行业公会会长同意,才能当选。
莫一凡正是希望通过炼丹师公会会长伍俊良的关系,搞好和其他公会会长的关系,关键时刻,得到他们的承认。
成风和马牛大起来后,两人商量,伍俊良身体刚恢复,肯定得修养一段时间,不宜炼制丹药。
反正内丹在成风手上,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两人打算和伍氏夫妇告个别,来到大堂。
正巧看到伍夫人训斥莫唯。
伍雨嫣看到成风,把脸转向一边。
成风突然有种失落的心情。
“伍夫人,伍先生大病初愈,要修养一段时间,我和马考官择日再来拜访,今天特意向你请辞。”成风道。
莫唯的脸色轻微有变,但转瞬即逝。
“我会向俊良告知,谢谢你救了俊良的命。”伍夫人对成风鞠了一个躬。
莫唯一脸难以置信:“你刚才说什么?伍俊良病好了?”
莫大东吸了一口冷气,“不会吧?”
“哼!”伍夫人怒喝道,“俊良昨日确实生命垂危,差点没命。但好在遇到这位仁医仁术的少侠,救了他一命。如今他正慢慢治愈,不久便可以主持炼丹公会的事宜。”
莫唯一口鲜血就要涌出来,好不容易让他咽下去。
伍俊良好了?
那我们还来退婚?
伍家会怎么想?
“我见过伍俊良的情况,病入骨髓,药石无灵。怎么……怎么……可能治得好?你用什么方法治好的?”
“你就别问了,问了你更吐血。”成风看着莫唯的脸淡然笑道。
“别忘了给我的赔偿哦。”伍雨嫣怕莫家反悔,连忙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