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叆叇的云雾拨开半掩的月色,夜幕降临,偌大的城市掀起霓虹闪烁,从会馆俯视,人群川流不息。
而她此时,被一张巨大的网围困。
四面楚歌。
景妤还在想着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那边的门就咯吱一声响了。
“是谁?”景妤警惕的回过头。
“是三爷叫我来的。”
人未到,声先到。
女人笑吱吱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礼盒,她进来就打量景妤,随后像是舒了一口气,“我还怕尺寸不合适呢,本想量了三围,再把礼服给你送过来的,可是三爷说不用,照着他说的买就好了。”
“你说,三爷?”景妤脑海里浮现出他的身影。
楚姐将礼盒递给她,“何止,款式也是三爷挑的,换上吧。”
景妤接过,捻起裙子。
裙子的布料很轻薄,轻轻一扯就能撕破的那种。
她好像明白了三爷为什么会亲自选款式了,这是生怕她活着从凯旋门酒吧出来,想要借刀杀人啊。
“够狠。”景妤喃了一句。
楚姐见景妤磨磨蹭蹭,着急的将她往卫生间推,嘴里催促道:“别愣着,快去换。”
她叉着腰,在卫生间门口等,揣着心中的好奇,朝着里面的人问道:“你真是被黄毛截来的?听说是三爷在外面养的女人?那他又怎么会把你送给二爷?”
景妤正在拉身后的拉链,手下的动作徒然一顿。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付回答,总不能告诉楚姐,她跟这位三爷只有过两面之缘吧?
而且,两次见面,都说要杀了她。
想起来,景妤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就好像有一把刀正架在那里似的。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楚姐,三爷的车在楼下等着了。”阿猫提醒道。
“知道了。”楚姐大着嗓门回了一句。
景妤换好礼服出来了,跟着楚姐下了楼。
沈清樾的车就在会馆门口停着,两侧站着人。
“小姐。”阿猫作出“请”的手势,随后打开了车门。
沈清樾身上披着西装,慵懒的倚靠在座椅上,紧闭着双眸,他的侧脸棱角分明,唇齿红润,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扳指。
只是坐在那里,周身却不自觉散发着无形的气场。
景妤一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手心冒汗。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雨夜里,他轻描淡写说出的那句灭口。
进车时,景妤微微俯身,极其的小心翼翼。
裙子有些长,高跟鞋前脚刚进就踩住了裙角,景妤惊呼,身体硬生生的扑了进去,好在反应够快,她胳膊用力的撑在了座椅上,这才没碰到他。
她堪堪的松了一口气。
沈清樾睁开了眼睛,瞳孔里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他望着景妤,修长的手忽然在身后动了动,俯身靠近她。
看着沈清樾的动作,她下意识的以为他要掏枪,连忙去躲。
“就这点胆子?”清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景妤抬头看着沈清樾,这才坐直了身体,嘴硬道:“没有。”
“安全带。”
景妤连忙拿起来扣住,支支吾吾道:“我知道。”
一路上,她的身体坐的笔直,手心抓着裙角,捏的皱皱巴巴的,车子每逢到拐角处,她都会努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凯旋门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伴随着迷乱的音乐,震耳欲聋。
路过的女人频频走过来给沈清樾打招呼。
“三爷。”
“三爷。”
“嗯。”他懒散回应,而那双眸子从未在那些女人身上停留一刻,直直的往包间里走。
一进门,景妤就看到沈季安坐在沙发中间喝酒,而坐在他身边另外一个肥硕的男人左右都抱着女人。
景妤的脸被灯光烫的发红。
“三爷,过来坐。”沈季安招手。
沈清樾微微点头,倚靠在单人沙发坐下,小厮连忙倒上了酒。
随后,沈季安的目光投掷在角落里孤零零站着的景妤,他招手让她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景妤。”景妤细声回答道。
“很紧张?”沈季安冷着脸。
灯光下,景妤的皮肤白皙剔透,红唇娇娇欲滴,她咬着牙关,额头冒着细细的冷汗,依旧倔强的摇头,“没有。”
沈季安嘴角扯笑,递给她一杯酒。
景妤抬头看他,有些犹豫。
“怎么,连杯酒都不赏脸?”沈季安语气生冷。
她只好接过酒一股脑的灌进了喉咙里,五十多度的烈酒,辣的她眼泪直流,不停的拍着胸脯咳嗽起来,胃中的火热移嫁到全身,以至于又疼又痒。
“咳咳咳....”
一直视若无睹的沈清樾也抬了眸。
“我就喜欢景小姐这样爽快的人。”
沈季安用修长的手指轻挑着景妤肩上的吊带,俯身靠近她的耳边说话,眼睛却看向沈清樾。
“我.....”
景妤越来越觉得耳边嗡鸣,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眼皮垂落,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却越是仔细听就越听不清。
醒来后,周围很安静,抬头是暖色调的天花板。
楚姐摇头,蹙眉问道:“你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
“知道,可不能不喝。”景妤的喉咙很痛,如同卡住了鱼刺。
楚姐又说:“你要是说清楚,三爷不会不管,何必你自己硬撑着喝。”
“是吗?”景妤想到了他无关事己的态度。
“三爷。”楚姐忽然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的人微微点了点头。
沈清樾走了进来,景妤将头撇到一旁,不去看他。
“我以为你会有更聪明的办法。”他的声音沉冷,带着讥讽的意思。
见他提到在凯旋门的事情,景妤就觉得屈辱,“你不用在这里说风凉话,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像猫捕捉回来的猎物?先捉住,然后看着它拼命挣扎,想要逃跑,可笑的是,它其实一直都在猫的掌控范围内,玩弄在股掌之间,等到腻了,才一口吃掉。”
站在身后的楚姐欲哭无泪,她生怕沈清樾动了怒,笑着解围,“景小姐脑子烧了,人不清楚,三爷您勿怪。”
景妤不理会,又道:“你比沈季安更变态,杀人犯。”
沈清樾修长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楚姐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回答:“确实如此。”
“王八蛋。”景妤咬牙切齿。
他淡笑,没有生气的意思,忽而道:“要想活着,今后的脾气要学会收敛些。”
这话来的突然,景妤没明白。
沈清樾抿唇,点燃了一根烟,用手指夹着放进嘴里缓缓吐出,白雾弥漫下,衬得他的五官更加分明利落,柔和却让人望而生畏。
他薄唇轻启:“明早我就让楚姐送你走,你离开会馆以后,当做我们从未见过就好。”
男人神情寡淡,眉眼没有多余的情绪。
景妤膛目结舌,有些不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她,毕竟她刚刚骂的那么难听,于是又确认了一遍,“当真?你没有骗我?”
视线相对。
“当真。”他看了她一眼,将烟头掐灭,按进了旁边的烟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