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文终于拿到了。
周归灿也没有死。
商族的势力,周归灿很清楚,他如果再把当晚之事拿出来与商族理论,必定使双方陷入尴尬境地,不但双方都捞不到好处,甚至可能起冲突,以后再难协作,所以事后他并未再翻旧账。
所有人都心有灵犀地把整件事忘记了,一切照旧,吴厌秋、豆蔻和秦若婵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在知县府过夜,受周归灿的凌辱和折磨,然后获得她们的酬劳。
李得财第二天一早也醒了。
然而水无言并没有在身边,只有豆蔻一个人在照顾他,豆蔻出自药王谷,应付这样的皮肉伤不在话下。
李得财问水无言去哪了,豆蔻告诉他,水无言去忙公务了,李得财便不再问,可在他心里,似乎无缘无故地长了个疙瘩,让他浑身不安,又无处求解,他很想水无言此刻就在身边,想好好地问一问她。
豆蔻细心地照顾着李得财,上了药以后,伤口已无大碍,李得财可以自如走动,可是他不想动,就那样躺着,豆蔻帮他换药,有时有意无意地触碰李得财的敏感处,李得财不为所动,豆蔻便趁换药的便利,抚摸着李得财雪白而健壮的胸膛。
李得财有反应了,可是他却推开豆蔻,说要自己上药。
豆蔻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得福,不无妩媚地问,“小师弟,难道我不美吗?这屋子里就我们俩人,你担心什么呢?”
李得财面无表情地道,“你很美,我也不担心什么,可我只愿意和我师妹行房。您请回吧!”
豆蔻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好像非要把李得财拉下水不可,三番五次地引诱李得财,李得财又三番五次地拒绝了她。
水无言并未去公干,她就躲在不远处的衣柜里,屏声静气地观察着李得财,豆蔻是她恳求来帮忙的,为此她还付了银子,自从昨夜失身于周归灿,她感到天涽地暗,感到对不起李得财,当李得财冒死来救她,还受伤晕厥时,她更是觉得无地自容。她想想个办法报答李得财,于是她让豆蔻引诱李得财,这样两个人就扯平了,可是李得财如此爱她,并不上道,这让水无言深感意外,她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豆蔻的引诱无疑充满着巨大的诱惑力,可是李得财克制住了,她知道,能做到这一点的男子,普天之下也寻不出几个,而他的理由居然是因为爱她,不想跟任何其他女人上床。她深受震动,心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你怎么那么傻”,同时,她决定,关于失身这件事,她一辈子也不会跟他说实话,否则,她肯定会失去他。
这样想着,她的眼泪已打湿了她美丽的脸颊,妆也花了,心也碎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蒙面人闯进屋子,他看到李得财闭眼躺在床上,豆蔻双目无神,面色抑郁地坐在桌旁,便在屋子里巡视一周,似乎是在找水无言。
豆蔻急忙按吴安度交代的说,“她师兄快死了。水姑娘抓药去了。”
蒙面人听了,二话没说,钻出门去。
水无言猜到蒙面人必是叶传雨,她并不意外,她想到,此时已近午时,批文一定已经在叶传雨手里,此时他不杀人灭口,更待何时,尽管他答应过水无言,事成之后会有赏赐,还会把水无言当做自己人,可那不过是骗骗她这个小孩子的。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又做了一个决定,为了活命,她要去见大统领宋现哲,哪怕可能会再次失身。
趁李得财打盹,水无言走出衣柜,看着李得财的脸,抚摸着他的伤口,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去吻李得财的嘴唇,眼泪落在了他脸上,他醒了。
平时任何时候,哪怕分开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再相见,都会开心地相视而笑,脸上荡漾着甜蜜和快乐,眼睛里溢出爱和相思,可是现在分开已有一晚,李得财却没有看一眼水无言。
水无言把豆蔻支开,强颜欢笑地问李得财怎么了。
李得财脸部僵硬,他盯着水无言的眼睛问,“师妹,不久前你在我面前发过重誓,说你不会骗我,那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昨晚你和姓周的究竟有没有做苟且之事?”
水无言也盯着李得财的眼睛,他的眼睛如此清澈干净,又如此深情,此时还饱含着痛苦,饶是她极力把眼神控制得自然些,面对李得财的双眼,也免不了有一些飘渺涣散,她说,“师哥,我没有,你不是看到了嘛,师姐师妹们救了我。”
李得财没有说话,但是他移开眼睛,不再死死地盯着水无言,他低下了头,沉默着。
水无言又说道,“师哥,刚才的蒙面人是叶传雨,他还想杀我灭口,我要立即去一趟舟城,求大统领为我调职。”
李得财依然没有说话。
水无言像以前一样,又把手轻轻按在李得财的心口上,想像以前那样说几句俏皮话,可是李得财却把她的手轻轻地拿开,他脸上的表情依然僵硬着,眼睛里空洞无物,水无言心如刀割,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调整眼神,想盯着李得财的眼睛再一次笃定地说,“我跟他没有发生什么”,可是李得财已闭上眼睛,她伸手去抚摸李得财的眼睑,李得财却侧过身,不再理她,他眼睛里已满是泪水。水无言哽咽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过了也不知多久,水无言才说,“我去舟城,你跟我一起去吗?”
李得财依然没有说话。
水无言从床沿站起身,说,“那我去去就回,这些天豆蔻会替我照顾你。”
李得财依然没有说话。
水无言走了。
李得财翻过身,看着房梁,面如死灰,双眼无神,身体空荡,四肢无力,像死了一样,可眼泪还是活的。
午后,谷阳来找李得财去望文。豆蔻劝他不要去,免得被叶传雨发现,李得财不听劝告,心灰意冷地坚持要去。
谷阳不知内情,但他对豆蔻显然有好感,便说道,“我们是去执行公务,被叶组委知道,不是好事么,豆姑娘你当我们得财小兄弟是三岁孩子呢,还是把我当孩子呢?”
豆蔻似乎对谷阳也有好感,接口道,“哪敢啊。谷师兄可是咱们组里有名的聪明人,全身都是心眼,谁敢把你当小孩子哦。”
谷阳道,“你又没见过我身体,哪知道我全身是心眼?”
李得财受不得他二人调情,大吼一声,“不要闹了。快走吧。”
语音未落,他自己行尸走肉地先出门去了。
李得财和谷阳盛装到了望文地界,那个无赖范典,和那个老者及数十名住户正在一片空地上等着他二人。
范典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谷先生”,又指着那个老者道,“这个刘老汉非让我请先生来跟他们当面说收地的事,您得空就跟他们解释解释。”又朝刘老汉道,“人我请来了,要问的就赶紧问吧!”
刘老汉见二人盛装华服,心中已怯了一半,壮着胆子问道,“范典说这些天商族正在和工族、玖天工建队争咋这块地,又说商族是铁了心要拿下,甚至宁愿先把地买下来,再去弄那个朝廷的批文,那不知道商族给咱这些老百姓的安家费是怎么算?”
谷阳用雄壮、不可质疑的语气说道,“望文地界虽只有十户人家,但每一户都是大户,沾亲带故的都相距不远,许多房屋又都相互毗邻连接,有些甚至相互穿插,如此一来,迁移费就难以计算,要算也得请我队的量测师傅丈量过后方有定论,不过有两个事情你们不妨考虑考虑。范典的那点破屋,我们已同意赔偿十两银子,先付五两,待批文公布,再付五两;第二件便是,你们一共十户,越是先同意出让土地的,获利越多,越是延挨下去,我手头的钱用完,可就赔不了几个钱了。”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昨日范典说五两银子本已不少,这十两银子,无疑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又听先卖多得,后卖少得,当即就有三户同意出让房屋。
谷阳粗略地看了看地势地面和房屋,每户先给了五两银子做订金,分别签了契书,刚办妥,又有一家见势头强劲,也同意出让,也签了契书,又付了五两银子做订金,忙完,时候已经不早,便各自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