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得财和水无言已经在雪山里赶了十多天路,干粮和水都将用尽,才终于看见远处云雾缭绕中隐隐约约的南国风光。再步行一天,他们来到了厘国与雪国交界处。
水无言郑重地跨过国界,松一口气同时又无比郑重地说道,“我们又回来了。”
李得财望着青山绿水,繁花似锦,蝶舞蜂飞,他只是觉得稀奇,并无多少留恋,似乎这些与他并无太多相关,他只是一个过客,看一眼,懂得了,又忘记了,那冰与火才是他的家园,他始终都要回去。
水无言对于如何打探消息,她有自己的独门绝技,那就是找一家酒馆,铁定里面都是一些纵横四海的江湖豪客,只要找他们一打听,得知哪个江湖门派势力最大,油水最多,她便去哪里。
厘国的境况,与她十二年前入雪国时已判若两国,之前沿途房租鳞次栉比,炊烟袅袅,农田生机勃勃,可现在走了两个时辰,还没有遇到一个人,屋子和酒家早已消失不见,草木凋零,田野荒废。他毕竟还只有十八岁,自然无法理解一个曾经如此辉煌的国度,会因为一个国君的喜好,而变得满目疮痍。她问李得财,“这是怎么了?”
李得财更无法理解,他猜测道,“也许这里也下过大雪吧。”
二人忍着饥饿,又步行三四十里路,才看见一个村庄,借宿一晚,在村民的指引下,才找到最近的城镇,叫狍子镇,顾名思义,这个镇上以前盛产狍子。两人直奔镇上唯一的酒馆,叫鸿雁酒馆。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李得财注意到,跟镇上其他很多商铺一样,这个酒馆的招牌下面,刻着一个显眼的“商”字图标。
水无言无疑是引人注目的,她迎着酒馆里那些酒客热辣的眼光,对掌柜热情而妩媚地说道,“掌柜的,请过来一下。”
掌柜是个中年人,听见水无言叫他,当即丢下手上的活,笑盈盈地道,“哟,本店可真是福气,能接待像姑娘这般漂亮的客人,真是我毕某人的荣幸。”眼睛故意往水无言衣襟里面瞟,全没有把李得财放在眼里。又道,“内有雅间,不如请姑娘里边坐?”
水无言轻轻地摇头道,“喝酒嘛,两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要跟江湖好汉们一起喝才带劲啊”竟说得有几分豪气。
当即有一个中年人起身道,“姑娘真是豪爽,很对我阳尖的胃口。来,今日我请姑娘喝一碗鸿雁酒馆的招牌雪山酒。我阳尖先干为敬。”说罢走过来,给水无言倒了一碗,自己先饮尽了,等水无言喝。
水无言“呲”地一声笑了,歪着头道,“我说这位大哥,这酒当然得喝,不过在喝酒之前,咱们总得先认识认识,交个朋友,聊聊天吧。”她那美丽天真妩媚可爱之状,包括李得财在内,恐怕无一人能够抗拒。她又继续说道,“我叫花恋蝶,和我哥哥从雪山里来,想在你们厘国找份差事做,也好养家糊口,你说去哪里找呀?”
忽一人道,“原来是雪国的小美人儿。在下乃是万剑门的大师兄何天资,小妹不如跟我去万剑门,别说是找一份差事,就是让万剑门白养着你,也不在话下。”
水无言一本正经地问道,“是真的吗?那么敢问,你们万剑门在江湖上排名第几?”
阳尖答道,“把榜单倒着看,或许能找到他万剑门的名字。”
水无言听了,嘟着小嘴,俏皮地道,“那我可不去。白养我也不去。”说得众人一片笑声。
又一人起身道,“我看姑娘志不在小,要论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排名,这酒肆之中,恐怕无人胜得过简先生。”
这一句话说出来,竟无人打岔,反而纷纷附和,可见这个简先生来头不小,的确有两把刷子。
水无言高兴地跳起,在屋内环视一周,裙摆也跟着起舞,越发显得她单纯可爱。她说,“真太好了!让我来猜一猜看,哪一位是简先生。”
说罢,她走到一个大汉面前,食指指在他心口上,道,“是你。”那大汉脸红心跳便去抓水无言的手,她缩手滑开一步道,“不是你。”
又指着一个年轻人的心口,道,“是你。”那年轻人忙退后一步坐下。水无言摇着头踱开,道,“不是你。”
许多人便暗暗用手指向一个中年人,那是整个屋子中,除李得财以外,唯一坐着的人。
水无言看一眼中年人,从打扮上看,是个穷书生,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喝着闷酒,衣服很旧,穿戴不整,好像已经连喝了三天三夜似的。水无言不以为然地道,“这不是简先生。能明白天下帮派谁最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又穷又脏的臭书生。”尽管她第一眼就注意到此人非比寻常,也第一个猜到他就是简先生,可她就是打心底里讨厌贫穷,讨厌邋遢,那是她心里的噩梦。
简先生道,“姑娘,你也不用激我,我跟你说,我的确就是简向明,如假包换的简向明。而且我跟你明说,我对你很感兴趣。要是你真想听我解说天下形势,那就请你带上一坛好酒,跟我来。”
水无言向掌柜做个鬼脸道,“看样子他真的是简先生哈。”又用手捧着心,难过地说道,“可是他要一坛酒,我没有钱呢。”
“好说好说”,那个被水无言第二个指为简先生的年轻人道,“尽管拿,记在我账上便是。”
水无言对他嫣然含笑道,“小哥,真是感谢你,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呢?”说着已走近来,痴痴地看着他。
年轻人紧张地舌头打颤道,“小生是青夏一指禅的弟子,关可塑。”
水无言挤眉弄眼地道,“关哥哥,那请你也把我那一桌的酒菜也结了吧。”说完朝关可塑眨了眨眼,扭头欢天喜地地走了。只留下一屋香风,和一日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