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凝香便带着温情去她楼下的房间。
温情故意问,“哟,你们没有睡一间房啊?”
郑凝香推开温情的手,很不好意思地说,“你胡说什么!”
温情又故意问,“亲过嘴了没?”
郑凝香笑着不答。
温情又追问,“可以啊,小妮子。那接吻是什么感觉?”
郑凝香脸更红了,用蚊子叫的声音答,“就那样呗。”
温情好像真的很好奇,非逼着郑凝香说一说。
郑凝香只好说,“你想知道,那你找个人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温情听了,愣了一下,没想到郑凝香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便拉住她的手作势要打,郑凝香赶紧逃开,两人就在屋里追逐嬉闹起来。
一时宋金辉进来,看见她二人玩闹,心情倒不知不觉地好起来,就像丛林深处洒进几缕阳光。他说,“温情,你不要欺负凝香。”
温情道,“她是我的,我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你管得着吗!”
宋金辉道,“你啊,除了到处欺负人,一点正事也不干。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还闹,不怕误了大事。”
温情便停了下来,走到宋金辉跟前,不由分说地把宋金辉推出门去,说道,“真是扫兴。我跟她说话,你不要偷听,否则小心我割掉你的耳朵。”
她抽出了半截墨剑,假装恶狠狠地说。
宋金辉虽然学了点武功,总不至于跟温情动手,便走了开去。
温情又问郑凝香,“宋金辉变化不小,他倒是真的很关心你,你是不是也爱上他了?”
郑凝香这回倒是很认真,而且答得也很急切,好像就等着温情来问似的,“嗯,我爱上他了,怎么办?”
温情忙把郑凝香拉到长椅上坐下,她半跪在地上,两只手搭在郑凝香腿上,准备听故事,好像她成了郑凝香的仆人,“那你快说说爱情是什么滋味?”
郑凝香不知怎么开口,想了一下才道,“墨姑娘以前不是说,爱情就是快乐吗?后来他娘又说,爱情是痛苦。我那时候想不明白为何同一样东西,两种说法截然相反。后来才明白,原来所谓爱情,的确是快乐和痛苦并存,当两个人在一起时就快乐,不在一起就痛苦。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也觉得开心,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能笑出来,一开心起来就会不管不顾,什么傻事都做得出。可要是吵架闹别扭闹情绪,不在一起时——我是说心不在一起,哪怕人在一起——就会觉得痛苦,很想找他说话,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什么,可是又忍着,这样就痛苦。后来他爹离世,我又觉得爱情包含更多,比如责任。你不知道,那几天他情绪异常低落,不吃饭,不喝水,也不愿意见我,他痛苦,我也跟着痛苦。可是我想,一定不能这样下去,我怕他从此一蹶不振,就想各种办法安慰他,开导他,服侍他,那时候我觉得让他走出痛苦,重拾信心是我的责任。从那以后,我觉得我和他的感情更紧密了,所以我想,责任也是爱情的一部分吧。”
温情听郑凝香说这么多话,不禁有些惘然,她还是第一次听郑凝香长篇大论,而且她也没想到一直柔柔弱弱的郑凝香,居然会成为一个男人的心灵支柱,她与宋金辉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又经历了相互依靠的日子,或许这就是爱情吧。她笑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好像很怕似的?”
郑凝香道,“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我才怕。”
温情不懂,“这是什么狗屁理论,既然什么都好,那你怕什么呀?”
郑凝香看一眼温情,恨不得说,“哎呀,你不懂”,可是温情终究是少主,她自己也终究是那个柔弱乖巧的可人儿,说不出那样的话,她一时想不出说辞,便突然莫名其妙地哭了。
温情真是一头雾水,“你这是怎么了,我没说什么呀。”
郑凝香梨花带雨地说,“我就是怕嘛!什么都怕,怕我自己做得不够好,怕他折磨自己,怕他做傻事,怕他哪一天不爱我,怕分开,怕失去他,怕我和他总有一天会死,总有一天会分离。”
郑凝香越说声音越小,泪水却越来越多。
温情看郑凝香像看傻瓜一样道,“我以为是什么!你这都叫瞎操心,谁最后不是都要死啊,想那么远干什么。好了,别哭了。”
郑凝香却收不住泪。
温情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怪模怪样地看郑凝香,惹她发笑。郑凝香只好止住哭。温情又问郑凝香这几个月的经历,又说了自己的经历,直聊了好大一会,还没说到正事。宋金辉来催,温情才对郑凝香道,“你跟我去青云山吧,四个师伯都在那里。”
郑凝香犹犹豫豫地说,“我是想去,可是我怕他走不了,那个顾组委肯定不会放他走。他走不了,我也离不开他。”
温情道,“那还不好说,叫大家都去青云山不就行了。你得帮我说服他们,这也是师伯们的意见,他们需要顾军父手里的人马。”
郑凝香点了点头,她再跟宋金辉说。宋金辉把郑凝香的意见看得极重,岂会不答应,并且他一心报仇,联合汪泽,胜算更大,再者,顾军父借他的名义网罗商族旧人,明面上说是给宋现哲报仇,背后究竟是什么心思,他看不透,只要投到汪泽名下,顾军父即便有歪主意,也不得不共同抗敌。
顾军父听水无言说她知道温情此行目的,也就不再追去,他推断那个小姑娘问了也不会答,反而可能弄僵跟宋金辉的关系。他对水无言印象极佳,便请她入座,才客气地请她指教。
水无言见顾军父如此礼遇,忙受宠若惊地道,“组委您太客气了,小女子一定要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不可,否则报答不了您对我这么好。”打量四下无人,才接着说道,“因为我跟禹松枝他们是最先决定追随汪泽的,所以汪泽把我们当成心腹,很多事都会问我们的意见,我才会知道一些重要消息。”她见顾军父仔细听着,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我觉得最重要的几个消息,都对您有些不利。第一个,也是对您来说最重要的一个,是汪泽手下的人数,商族目前有一万多人投靠他,同时他又到处找人帮忙,说是可以调来十万人。第二个就是汪泽内心的想法,我看他是铁了心要把商族从朝廷手里夺过来,他虽然嘴上没说自己要做大统领,但我看心里肯定是想做的,所以他想联合所有江湖势力,当然也包括您的。他让温情来打探您的态度,要是愿意联合,就等攻下青云山以后,他再和您协商怎么处理两边的关系;要是不愿意联合,他就先派一半人来先打您,把您手下的人招降了,再派去一起打青云山。您最好先做打算,无论您是要统一商族做大统领,还是像现在一样做几个州的统领,都不得不做好跟汪泽决战的准备,无论您选那条路,汪泽都会来找你的麻烦,而且他的兵马是你的好几倍。”
水无言说的,真中有假,汪泽的兵力总和当时在议会上算得,约为六万三千,远不到十万;而且汪泽已经领兵南下,所有支援力量都直指青云山,汪泽本无计划另外派人对付顾军父。但汪泽决心收复商族,迟早要与顾军父一战,这些话应该不假,顾军父也清楚汪泽就是这样的人,特别是邵凌蒙舍命救过他之后,汪泽更加变得偏激起来。
顾军父问,“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一定有好建议,何不说来听听?”
水无言道,“组委您过奖了,您这么看得起我,我哪敢不替您想办法。一路上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十分稳妥的法子,毕竟汪泽那边兵马比您多得多,硬碰硬肯定不行,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先联合。我们要想的,就是看联合之后,怎么从汪泽手里再脱离出来。虽然很难,但也不是没有机会,一来青云山的战争打完,汪泽那里肯定会死很多人,那些外援的门派也都会各自回去,您在战场上别太卖力,注意保存实力,战后您的兵力肯定比汪泽更多,别说从他手里脱离,说不定还能兼并他的人。而且汪泽三番五次提到,商族收复以后,他要整顿商族,您想,一整顿下来,商族各地的统领和组委赚的钱就没有以前那么多,他们对汪泽的支持其实也是面上一套,心里一套,到时您和宋公子一举旗,他们还不都跑着来归顺您。”
顾军父寻思水无言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又问,“水姑娘,你一番话可真令人刮目相看,要不是亲眼见到,我都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一个十八岁小姑娘之口,真是后生可畏啊。不过在下有个疑问,顾某看得出,你这些说法,的确是为顾某谋划,可要是我没弄错的话,你现在可是汪泽的人,这番话要是让他知道,你可就有性命之忧,不知姑娘如何解释?”
水无言跪地道,“您救过我的命,您能忘,无言可一辈子也不会忘。”
顾军父似笑非笑地看着水无言,他觉得水无言说这句话,虽然无可辩驳,而且多半也出自真心,但绝对不能轻信,她出手相助,一定另有所图。
水无言看顾军父的神色似有不信,便嫣然而柔软地笑道,“组委您干嘛这样看我,我承认除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是还有别的私心,可是您一定要人家说出来吗?”
她的媚态似乎对顾军父不起作用,顾军父不说话,等着她说下一句。
水无言瞬间隐去柔媚,用楚楚可怜、小鸟依人的语气说,“组委,您知道,现在是乱世,我又是个弱女子,年纪又小,一直想出头,可是又到处碰壁。汪泽虽然很有能力,可是他太严肃了,从他说要整顿商族开始,我就知道我在他那里很难出头,哪怕做得再好,他也不会重用我,否则,别人会说他受我的美色诱惑,故意偏袒我。他怕别人说闲话,只好分派一些边角事务给我,跟着他只怕只能打下手。”
顾军父听了,终于笑着扶起水无言,并命她坐,笑道,“这么说,你是来投靠我的?那我可求之不得。”
水无言道,“相比于投靠您,无言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顾军父立即明白水无言的意思,她想待在汪泽身边,替他打探情报,顾军父把眼光移开,不置可否。他们俩的对话也就到此结束,顾军父站起来走到窗边,他需要时间盘算水无言的话。
少倾,宋金辉进来,他坚持出战,他要替宋现哲报仇,此时正是最佳时机,因为戴枫和万世闲都在青云山。宋金辉主战,名义上是帮汪泽,实际上是想借汪泽的力量杀仇人,至于战后后果,他一点也不在乎。
顾军父也终于决定,“水姑娘,你回去禀报汪泽,我们即刻启程。不过,我们要留温少主在身旁,以为策应。”
水无言巴不得温情不要跟她抢风头,温情也巴不得和郑凝香玩,她也就欣然留下,随顾军父的兵马南下青云山。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