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
秦烈阳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裤坐在小区内一栋顶层的阳台的遮阳伞下,透过遮阳镜俯瞰这楼下的景色。
楼下是一片被几栋高层大楼团团围住的绿化林。
此时刚刚下过一场雷雨,可依旧驱除不了这盛夏的暑气。这片绿化林中的树木都无精打采地耸拉着脑袋,仿佛被这钢铁森林中的炙热的水泥路给烤蔫了一样。
湿热的空气拌土地的腥味,以及不知从哪飘来的汽车废气的味道,熏得秦烈阳喘不过气来。
楼下的小道上人来人往,时不时还有几声孩童刺耳的吵闹声。
远处,被汽车拥挤的水泄不通的大马路上,各种“嗡嗡”声,一天到晚就没有断过。
这就是都市,钢铁丛林的都市,熙熙攘攘的都市,热闹喧嚣的都市,也是秦烈阳从小生长到大的地方。
作为一个从小就生活在都市里的人,秦烈阳时刻不想着逃离这里,几乎每年都有一两次户外旅行的时间。
他身边和他同样的人很多,他知道的有的人每年甚至每个月都要上山去寺庙道观里住一段时间,有的人每逢周末都去野外露营,当然有条件的就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建一处自己的山庄,庄园或者农场,一般没什么事的时候都在哪里度过,还有的背弃了包和干粮就开始寻找远方,几年都联系不到,还有的把自己闷在家里,连窗帘都密封起来,装备一些水和馒头,吃喝拉撒全在那间小房间里,说是闭关修行。
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逃离都市的方法,身处都市之中,人的五感被周围的一切所堵塞,仿佛浑浑噩噩,如牵线木偶,不能真正的做自己。
当然会有很多人讨厌这样。
秦烈阳也是跟着朋友一起到市区外的山上寺庙道观住一段时间,可大多都没什么效果;后来就尝试过幽闭自己,但是却发现不适合自己,再到后来他便开始跟着朋友去野外旅游,到了最后干脆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这些年,天南地北,新疆,内蒙,西藏,青海,无人区都转了好几遍了。
可每次不管走多远,总要回来。
如今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又到了他去户外旅行的时候,这一次他想要进行的更彻底一下。
如果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了。他准备带足生活用品,然后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隐居下来,最好山下不远处就能有生活补给的地方。
“哎,终究不是仙人,逃脱不了凡尘俗世,也离不开五谷杂粮,要是真像书中说的那样能够修行和辟谷就好了!”秦烈阳感叹一声,查验了
一下打包好的行李,准备动身:”不论书中是真是假,初修行者凡尘之中必不能修行,因为这滚滚的红尘俗世,会遮蔽人的内心,内心不能感悟天地,还谈何修行!“
所谓小隐于野,大隐于世。只是道行不够,在这俗世之中,只会沉沦。
秦烈阳本来打算去终南山的隐居的,终南山终究是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本来就是一个特别修行的好地方,而且哪里距离山下补给的地方因该更加便捷,
山下有很多能够弄到生活用品的地方,只是哪里修行人太多了,反而多了很多凡尘味,反而不适合修行了。
最终想来想去,他决定去神农架隐居,哪里够大,也够原始。
秦烈阳带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还有这些年来的积蓄,拉起行李箱便出发了。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秦烈阳便已经在前往宜昌的高铁上了,望着车窗外这在飞速往后倒退的繁华都市,秦烈阳一点儿也不觉得留恋。坐在高铁上,他拿起基本修行方面的笔记看了起来。
这些年他倒是收集了不少这样的笔记,这也成了他的一大爱好。高铁车内有空调,倒也觉得清凉。高铁驶离市区,渐渐地景色多了起来。
神农架在湖北西部,却没有直达的火车,秦烈阳决定先到宜昌,然后在宜昌转到木鱼镇,由此进山。
到宜昌市差不多六七个小时,已经是夜里了。秦烈阳在宜昌找了一个地方歇息一下,第二天一大早,便坐车到了木鱼镇。
这些年随着喜好旅游的人越来越多,神农架也越来越被人涉足。不过大多旅行者都是按着景区安排好的路线,在比较外围的一些地方游览。
而那些真正人烟稀少,道路难行,远离人烟的地方,只有一些旅行的发烧友,户外探险者等才会深入。
秦烈阳既然打算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便也和他们一样。
秦烈阳在木鱼镇买了一些几天来生活需要的东西,塞满了整整一大包旅行包。然后别人一同进了神农架旅游景区,一开始旅游的人很多,随着他逐渐的深入,渐渐的人便少客气来。
路上还碰到了几个户外探险队,和他搭讪,问他是不是也是户外爱好者。
秦烈阳也只是应和几句便继续朝着深处行走。
幸好他带的东西还挺齐全,翻越险地,越过小溪,深入一处处密林,渐渐的人闻不见人生,耳边只有自然的声音。
他找了一处山洞,收拾了一下,把用带来的帐篷,弄了一个临时的居所,过些天,他要在这里搭建一处长期居住的房屋。
他随身带了很多驱虫的东西,深山之中毒舌毒虫之类的比较多,必须做好防备。
这些年他旅行的比较多,自然也掌握了一些户外生存的经验和本领。
山洞挨着溪流,溪流流着的都是山泉水,这里这里没有什么人来,泉水都很清澈,可以直接饮用,很多外面卖的好点的矿泉水都是开采的山泉水。
他在木鱼镇购买了一些比较方便携带的食物,这些天,他就先靠这些来应付了,待在这里搭建完居所,再才办一些鲜蔬之类的生火做饭。
想起这些,他又一次感叹起来,如果书中那些可以辟谷修行的方法起来,如果这有那样的法门该有多好。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他在后面的那坐山峰的半山腰处,发现了一处横石。横石很平很阔,可容一个人躺卧。
由于身在半山腰处,视野开阔,跳完远处是层叠的群山,向下望去,山下景色尽收眼底,秦烈阳决定把这里当做自己读书修行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些天,他找了一处四处还算开阔,地势较高的地方,搭建了一处房屋,这房屋有两层,下层不高且并没有围墙,以便防湿,然后又在四处清理出一处田地,用树枝木头简单的围了起来,勉强算是一处人家的样子。
他本来打算在寻一处平坦的山顶,然后在山顶上结庐居住,但考虑到以后的生活方便,且他山顶处并不容易爬上去,便自得作罢。
这样他便在这里定居了下来了。他希望这一次自己真的能够坚持下来,能够隐居下去,而不像以往那样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半途放弃。
就这样他在神农架隐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渐渐的也被他发现了好几处和他差不多一样的隐居者,虽然相聚很远,但也算邻居,不过隐居着大多不喜欢别人打扰,因此没事的话,他也不去打搅他们,只是每次相见,遇到的次数多了,离老远的点头打个招呼就算完了。
他在半山腰的巨石上,看书打坐了一下午,一副要修炼问道的样子。渐渐天要黑了下来,他便起身,合上书,从巨石上下来,向他的住所走去。
他一边想着储存的食物不多了,是时候要下山一趟了,一边又感叹,不是真的修行,还要为食物忧心之类的。
忽然林中有什么动静,悉悉索索的,还好像有人走过来,而且还不是一个,似乎得有四五个的样子。
这里大多都是一些隐居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而是走路急匆匆的样子,深山之中,为了安全起见,他当下不敢做声,躲在了一处隐蔽之处,探查动静。
那些人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向他走来似的,又记起前几日在身上发现了一具身体,死相凄惨,心中却不由地更加紧张,虽说隐居之人,早已生死置之度外玩,随性洒脱,但面对危险,也难以云淡风轻。
他正值青壮年,有常年行走在外,也算有些护身的本领,但如果如果同时过来几个人,遇到突发情况,他感觉也未必能敌。
因此他悄悄向后走去,心中紧张的,不知不觉得连手中平时看的书都握的握得不成样洗了。
尽管这样他也顾不得,一路寻找隐蔽的地方,大约得走了一二十分钟,他却看感觉像一年那么漫长一样。
最终他找到了一处小山洞,正好被一颗茂密的大树遮挡住了,他钻了进去,修饰好洞口处。
渐渐地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一路上讨论着什么“动物”、“枪”、“查得严”之类的,只觉得这些人不好惹,心中暗暗祈祷着他们不要发现自己,他拳头不由得攥的紧紧的。
“这已经是我第六次进山了!”其中有一个人道。
“唉,以往的收获都挺不错的,最近查的严了,这一天感觉白来一趟!”另一个人说道。
“是啊!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来,看来得休息一段时间了!”又一个人说道。
渐渐地他们的声音从他山洞前经过,有渐渐地远去,待好久,他屏住呼吸,才敢稍微大口呼吸一下。
他确定外面没了动静,于是扒开外面的树枝,从山洞中走了回来。
他蹑手蹑脚的往回赶去,因为正好走得地方远离居处,他走了好一段时间才回到住所。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观察了好久,行走在外,又是独身一人,能小心就小心点。
确定没人,他进屋,坐在床上,喘息好久,一身衣服都被汗浸湿了,还有很多泥土粘在身上。
他看了看手上的书,握得已不成样子。放在桌上,点上灯,整理起来。
“这是什么?”他从书页里发现了一个东西,这东西薄薄的和蝉翼一样,不过却很结结实,不容易扯坏。他有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每一页里都有。
“神神秘秘的!”秦烈阳暗想:“还夹在每一个书页里面,费这功夫,跟真的一样!”
不过这东西确实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拿起一张,在灯下借着灯光仔细观察:“这字写得也太差了吧,真不敢恭维,和小学生涂鸦一样!”
深更半夜的,灯光昏暗,秦烈阳也不愿意看,只把他们整理好,夹在书中,然后把熄灭灯火,睡觉了。
这一晚上,他睡得很不踏实,又是梦到有人拿枪指着他,要把它给毙掉,又是梦到拿书里的东西是天书,他照着书上写的修炼,最终得道飞仙。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衣服,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开始动摇隐居下去的年头了。
他有预感,距离结束这一次隐居的日子,似乎又不远了。
他的心开始乱了起来,他向往无拘无束地野外生活,远离世俗的烦恼,可是人离开时了社会真的能够生存的下去吗?
到处都是未知的人和物,永远不知道潜在的危险在哪里。
他心不在焉的随便做了一点东西吃下,然后来到那处巨石上,他要试着整理自己已经濒临乱掉的内心,他知道如果整理不成功,他就该收拾东西,在一起的下山去了。
隐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古往今来都是,那些历史上成名的隐士,都是大毅力者。平时一个人能隐居个几个月,一两年就很不错了。
他端坐在巨石上。这会儿他才能稍稍沉的得下去心去看昨晚上那些从书里发现的纸张了。
他从头到屋的通读了一遍,字写得很潦草,看起来很费劲,中间还有几个字看不清楚,只能靠猜,不过整篇不太长,用不了多久就看完了。
这里面将的不出所料,果然是修炼的东西。确切的说这是一篇法门,把如何修行的一步步写得很清楚。
修行,最重要的是要悟。修行悟道,得道飞仙,所以要成仙,最重要的就是道。
道包含一切之理,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参悟的透的,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感受得到的。
其中最关键的原因就是,我们生活在俗世之中,每天都被尘世的一切遮住了内心,谈何悟道。
要悟道就得远离尘世,驱除一些杂的心思和欲望,才有可能得窥天机。
当然做到这些还远远不够,我们生活在尘世之中,慢慢地由孩童长大成人,也有慢慢地这凡躯就变得越来越迟钝,以凡夫肉躯得窥天道,也不可能。
因此我们要借助我们的凡躯,蕴养我们的意识,渐渐地壮大我们的意识,当有一天意识强大到可以脱离凡躯,这个时候我们才真正的能够感受到这天道。
因此修行首先要做的就是蕴养我们的意识,让它一天天壮大,直到有一天,能够有灵。
这个灵就是元神。有了元神,凡躯就只是躯壳。我们就可以脱壳而出,神游宇宙。
因为我们要蕴养元神。就是要借助灵气,引入灵气入体。然后纳入丹田之中。让丹田中的灵气慢慢汇聚,知道积累的足够,就可以额汇聚成灵气的海洋。
因此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怎么引入灵气入体。
这一步开始简单,其实最难,一个凡夫俗子,要感受到灵气,然后引入到体内,并不容易。
秦烈日仔细的品读着这篇文章所写的。半信半疑。
不过这个法门记载的,说是引入灵体入体之后,慢慢地汇聚足够的多的灵气之后,人就可以不吃不喝,从而达到辟谷,餐风饮露的地步。
这里的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同样都是打坐,照着书上的做就是了,如果是假的,放弃就是了。
这些年想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东西,每次都是尝试着玩,反正不成功也没有什么。
不过照着书上的做,其实并不容易,要感受到灵气的话,要足够的静,最好能达到道家和佛家所讲的入定。
入定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即便是秦烈日这般修行打坐了有些年头了,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做到入定。
这种状态只能体会,无法言传。不过还好这本书上讲述了如何入定,怎么样才能做到。秦烈阳仔细地读了好几遍,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只能照着这上面写得尝试一下。
首先找来了白芷,桃皮、柏叶、零陵、青木香五中香料以及一些花瓣,艾草,沉香等佐料,按照《千金要方》的记载制作香汤,连续三日沐浴,打坐,又去木鱼镇买来了一些沉水香,每日焚香祷告,还弄了一个熏檀香和熏香炉焚香起来。
一连半个月过去,他还是如法入定,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渐渐地还都有些心急了,甚至开始对这法门怀疑起来。
总算,这样做来,他也觉得还算不错,远离尘世,又每日焚香打坐,修身养性,心性也比往日沉稳了许多,渐渐地也不一心想着回归尘世了,倒是在这里继续隐居了下来。
隐隐地,身上多了一些出尘的意味。